他帶著水晶片,一遍、一遍地看,時不時還會誦讀。
皇后幾次來看他,給他摘水晶片摘不下來,問他有什麼好看的,他只一個勁地說:“你別來煩我。催著阿禾,讓她走快點兒,她再不來,見不到她父皇了。”時而,他會抖著手裡的情報,摸著斑白的兩鬢,喃喃地說:“內外交困的危機,匪夷所思的手段,匪夷所思的手段呀。”
他不認為東夏公開販賣的邸報是真實的。
他不認為狄阿鳥春天都不捨得吃點羊肉。
他也不認為黨那將領都有罪,哪怕靖康有個頭號遣員在私下收買,遞來的名單與實際相符。
這是一種奇怪的心理。
一切歸結於對方的手段。
他回想起自己經歷過的幾次政變,問身邊一直陪伴的老宦:“你敢讓暴民都來皇宮外頭嗎?”
他又說:“不說暴民,那些軍隊你敢嗎?”
他其實不是問老宦的?
他又問:“誰敢?”
讓老宦回憶幾次政變。
後來群臣圍宮進言,他都下令鎮壓的過往。
最後,還是那句結尾:“匪夷所思的人,匪夷所思的手段呀。”
一憂心,他的病就更重。
他說:“楊乾金的頭處理好,不要找暗衙的人送,另外再搭條線。看這一網打盡的勢頭,在東夏苦心經營的暗衙說毀於一旦就毀於一旦,每年數十萬兩白銀的經費呀,到頭來竹籃打水。”
他咳嗽。
他痛苦,他面孔漲紅。
他神色侷促。
他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最後,他似乎一下好了,端正坐起來,要筆墨和紙硯,威嚴地說:“不等了。不能等。提前……我們要提前。”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定、夏二州的人不要捲入其中,要利用東夏王弟初作接手,往他身邊接近。”他咬著牙,陰森森吐露著兇光說:“朕不信,兩人之間就沒有縫隙。”
緊接著,他又下令說:“大棉的軍隊開始按步驟班師。主要集中在陳州一線,直州軍隊要北壓。登備二州,朕之所以調離張懷玉,不是和你們一樣認為他無能,而是要方便陶坎一人來指揮排程,爾等記住,此舉干係重大,是昔日伐陳的數倍風險,訊息萬不得走漏一絲一毫,必要時,死人才不會開口洩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