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景象與大內大相徑庭, 故壘蕭蕭,一片荒蕪,官道兩旁寂靜的山林裡,偶爾傳來一兩聲有氣無力的鳥鳴,在空曠的山野裡迴盪著,顯得四野孤寂。
曾經的繁華一世,如今只留下滿目的瘡痍與落寞。
吱嘎吱嘎,轆轆的馬車碾過地上的枯枝,幾片黃葉追逐著車輪向前,馬車一陣晃盪,車內的女子連忙抓緊車門,眼含擔憂望了一眼車內昏昏沉沉的男子。
那女子素面輕衣,姿容如玉,雖然身懷六甲,行動遲緩,卻依然溫婉優雅,清逸出塵。
這女子正是凌雲的紅顏知己練南春,那昏昏沉沉躺著的男子則是凌雲,旁邊練南春的小姑姑“賽仲景”練榭中正在為那重傷昏迷的人把脈。
“姑姑,情況如何了?”練南春秀眉緊蹙,嗓音暗啞。
“情況不容樂觀。按此前的情形來看,他大約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內能夠醒來或許還有希望,如果醒不過來……”下面的話阻塞在喉嚨裡說不下去了,練榭中心情沉重地搖了搖頭。
練南春睫羽輕顫,眼淚簌簌從凝滯的眸子裡滑落下來。
其實說起那天的情形真的一言難盡。
“春兒,對不起,如果有來世……” 凌雲氣息奄奄,斷斷續續。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更不奢求什麼來世,我只要你這輩子好好活著!……”練南春如癲如狂嘶吼著,卻發現俯在懷裡的人忽然沒了聲息,慌忙呼喚小姑姑過來看看。
“賽仲景”在手指搭上凌雲脈搏之時,第一感覺便是情況不妙,不過再細細判斷起來,情形似乎又沒有那麼絕對的糟糕……
只能說懸,實在有點懸。其時她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了,更不知該怎樣表達這種一言難盡的情形,只好搖頭嘆氣,於是便被人們誤解成了那種最不好的狀況:凌雲嗚呼哀哉了!
直到後來練南春感觸到懷裡傳來的微弱悸動,也意識到凌雲還沒有死,激動之下方要說什麼,卻被旁邊的小姑姑一個警示的眼神擋了回去。
練南春冰雪聰明,立時心領神會,沒有再說什麼。
然後練南春與練榭中便帶了凌雲回了原來的府裡,又然後她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細軟離開了京城,準備再回玉屏山去。
因為那裡有她們的家,招隱山居。在這個遠離塵世喧囂的世外桃源裡,她們憧憬著能夠平平淡淡,安度餘生。
可以嗎?不知道。因為不可控因素實在太多,就如此時的凌雲,看似躲過了俗世的劫難,可是能躲過命運的安排嗎?
直到現在他還是渾渾噩噩,昏迷不醒……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回頭,卻見一哨人馬由遠而近,風馳電掣趕到了近前。
為首駕挽的兩匹駿馬十分吸引人,冰雕玉砌,玲瓏剔透;而馬上端坐的兩人則形色匆匆,風塵僕僕,滿臉的焦灼憂慮之色。
前面的男子一襲素色織金錦袍,肩寬腰窄,身姿挺拔,渾身上下透著渾然天成的貴氣與俊逸。
後面的女子身著淺水藍的束腰衫裙,頭髮鬆鬆挽了個髻,鬢間低插著兩朵玉蘭,頭上的垂珠堪堪蓋住了半邊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