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很重,我幫你取出了那兩顆子彈,但肋骨這地方摸起來怕是斷了三根。”
“可惜我的老師不在這裡,我沒法幫你接上這肋骨,暫時只能給你上夾板固定住,你不能亂動,萬一刺穿了脾臟你就只能死了。”
趙樹生明明聽不懂,他卻覺得自己好像理解了她在說什麼。
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微微頷首。
女子又看了他一眼,“你是入侵者,按說我本應該殺了你的!但老師說我們當醫生的,眼裡應該只有病人,而沒有身份之別……”
“我不知道你最終能不能活下來,但我知道你恐怕也回不去、或者也走不掉了。”
“那麼最後你還是會被處死,當然,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女子一邊說一邊取來了兩個夾板,她費力的將一塊夾板塞入了趙樹生的背下,劇烈的疼痛令趙樹生清醒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這下子麻煩了。
這樣的傷勢,要想恢復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大夏遠征軍的步伐不會停下,他們會攻破這座城,然後稍作整頓又繼續前行。
而自己……
恐怕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陣亡名單之上。
從此往後,大夏陸軍第一軍第七師二旅七團的團長將再也不是他趙樹生了,他或許會死在這座城裡,也或許在這座城中苟活下去。
他忽然有些傷悲,當了十四年的兵,他已經將部隊當成了自己的家。
而今自己就像一個離家出走了的孩子,變得孤單而無助。
他回想著蕭河原之戰、回想著花重平原之戰,想著自己的那些親如兄弟的袍澤們,也想著自己那真正的遙遠的故鄉。
他的眼角有一滴淚滑落,正好被這女子看見。
女子愣了一下,剛才動手術時候那麼痛他都能忍住,怎麼這時候卻流淚了呢?
趙樹生僅僅流下了一滴眼淚。
這一滴眼淚裡,
便是他過往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