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歷九年正月三十,雪霽初晴。
金陵冬日的陽光極少,便顯得彌足珍貴,如果在以往這樣陽光燦爛的日子裡,上京城便會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
大街上的攤販們擺好了攤子,行腳的商人也選好了地方,上京的百姓們便會走出家門,或者採買,也或者隨意而行。
尤其是那些深藏閨中的大小姐們,便會施了粉黛帶上丫環,乘著一頂小轎去那些熱鬧的地方,比如青鸞巷子,比如蘭庭集等等。
但是今天的上京城卻無比冷清!
於是這太陽似乎便沒有了溫暖。
正月二十六發生在紫金山帝陵裡的事雖然陛下下了封口令,但因為人實在太多,所以暗地裡那裡的訊息依然悄悄的流傳了出去。
人們本來不信——大皇子可是陛下的兒子,他極大機率是未來的太子,不是有這樣一句話麼:皇帝愛長子,百姓喜么兒。大皇子既然未來是這偌大國家的繼承者,他反什麼?
他何必與他老子過不去?
據說大皇子才二十多歲,再多熬熬熬到陛下退位,他不就當上皇帝了麼?
可是就在正月二十六的那個晚上!
禁衛軍突然封城,然後宵禁,最後……最後是聽來的,據說施閥在上京城裡的六百多號人,全部被禁衛軍砍了腦袋!
沒死的就剩下施老太爺,還有禮部尚書施朝淵——不是說這二人跑了,而是說這二人當晚就被押解進了宮,只怕是關在皇城之中的某個陰森大牢裡。
那一晚還有一家倒了黴,自然就是費閥。
費閥的命運比施家略微好那麼一點,至少那些無辜的家丁僕人們沒有死,他們被遣散,而三朝元老費老太師還有他的次子兵部尚書費邦二人被押入了宮裡,死活不知。
隨後那些凶神惡煞的禁衛在一名手持長槍的將軍的帶領下,清洗了城防司,據說那年輕將軍的長槍被鮮血染的通紅。
而就在昨日,那些流傳的訊息便落在了實處,雖然大家對帝陵裡的事依然只有猜測,但施費兩閥謀反之罪卻被坐實——一大早,禁衛就衝入了這空蕩蕩的兩大門閥,隨行的有戶部官員,還有一個老太監。
他們查抄了這兩家,足足查了整整三天!
上京城的人們親眼目睹了從那兩家拉出來的財物,我的天……每一家至少裝了數百輛馬車!
而後,施閥和費閥在上京的產業也被皇宮裡派來的人所接管,於是,人們在震驚之餘,便對此津津樂道起來。
“上京六大門閥,施閥的生意做得最大,雖然我沒銀子去他們那鋪面消費,但是去裡面的可都是有錢人家。也不知道施老太爺想的個啥,好好的富家翁不做,非得要去造反——這反有那麼好造的麼?”
“你們恐怕不知,上元節詩會,傅小官傅公子又特麼被人行刺,其中就有施閥找的刺客。所以啊,這施老太爺就是瞎了眼!傅公子是什麼人物?他可是連彗親王都給掀落馬下,你們想想,他施閥再厲害能有親王厲害麼?所以他這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那麼費閥倒黴想來就是上元夜的那份傳單囉?”
“倒也不是,據說,你們可別去亂咬耳根子,我可是聽我那叔伯弟兄說的一嘴,據說費老太師站錯了隊!”
“你那叔伯弟兄是誰?”
“嘿嘿,總之,他殺了五個叛賊,恐怕能夠升個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