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官在施府呆了足足一個時辰才離開,施老太爺站在施府的門口一直到傅小官的馬車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施一鳴心裡有一萬個為什麼,此刻卻不敢問,因為老太爺的臉色很陰沉。
他攙扶著爺爺回了府裡,施老太爺獨自向一味軒而去,他注意到爺爺那原本依然筆直的腰身此刻居然真的佝僂了許多,剛才與傅小官的一席談話,似乎讓施老太爺很累。
施老太爺杵著柺杖踏入了一味軒,施朝淵依然跪著。
“還沒想明白?”
“回父親,兒想明白了。”
“那說來聽聽。”施老太爺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才發覺這茶水已涼。
“兒以為,傅小官而今已然成為了陛下手裡的一把劍。傅小官來自臨江,與上京諸多勢力並無牽扯,故陛下以傅小官為劍而意欲整頓朝綱,清洗朋黨。”
施老太爺重新煮著茶,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之所見,依然是小局。罷了罷了,從現在開始,我要重新執掌施府。當然,我居於背後,你依然站在前面。現在你說說該如何處理和傅小官之間的事?”
施朝淵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兒以為,當與之交好。”
在施朝淵看來,既然傅小官成了陛下手裡的劍,這就很鋒銳了,那麼與之交好定然不會再錯,至少這把劍不會傷到自己人。
可施老太爺卻搖了搖頭。
“我已經做主將青鸞巷那兩塊地送給了傅小官。”
施朝淵抬頭一怔,原來父親已經開始和傅小官交好了。
“所以現在你要做的是……刺殺傅小官!”
施朝淵愕然的瞪大了眼睛,這又是為何?
去歲傅小官就因為被刺殺之事,導致了父親去求見尚貴妃,並請了清風細雨樓剷除了自家的兩處產業,為的就是將施家從那事件中摘離出來。
如今還將那兩處產業送給了傅小官,那事件所帶來的影響不是已經消除了麼?
為何現在反而又要刺殺傅小官了?
施朝淵一臉懵逼,彷彿在夢中一樣。
“……世事如棋,眾生為子。爹對你不滿意的地方就在於你沒有身為一枚棋子的覺悟,這是你和傅小官之間最大的差距。他很明白自己就是一枚棋子,所以他敢大喇喇的來施府,他也敢大喇喇的去另外五大門閥的府邸。假如去歲傅小官遇刺之事真的是你所為,我會很欣喜,可那事卻不是你做的,偏偏我施閥還必須將那鍋給背下。”
“這當然是一筆極為不划算的買賣,這筆錢已經虧了,那就即時止損,然後在後面的買賣中賺回來,這才是生意之道,也是處世之道。既然那筆買賣是因為大皇子而導致的虧損,那麼怎麼才能從大皇子的手裡將這虧損彌補回來呢?——刺殺傅小官,做給大皇子看。”
施朝淵若有所思,卻未能撥開這迷霧。
前面父親才罵了他腳踏兩隻船,而今這意思,難道是上大皇子的船?
“去安排吧,記得這上京可是天子腳下,盯著的眼睛很多,用點腦子,你且退下,我很累了。”
施朝淵躬身退下,施老太爺雙手杵著柺杖視線落在茶盞上,茶盞裡的茶煙飄蕩,模模糊糊間虛實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