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卻什麼也沒發生。子悅看了看鄒智楠,搖了搖頭,覺得有些意外。
鄒智楠努力回想著這張照片中的情景,也並沒有多出任何記憶。二人只剩下尷尬的對視。
“你再想想那兩張照片有什麼特點,或者是有什麼共通之處?”子悅對著鄒智楠的臉,挨著這麼近,沒有了抵抗力,便隨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鄒智楠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說道:“可能特別的不是我,而是相機。這兩張照片都是那架相機拍出來。”鄒智楠說著,直起身來,沒有了之前的強勢,反倒有些失落。
“相機?”子悅說著,不自覺地用目光打量著鄒智楠,發現他的相機並沒有被他帶在身邊。“快將你的相機拿進來呀!”
“相機……相機中的內容成為證物,已經交給了交警大隊,說是案件結束後,才能歸還。”鄒智楠答道。
聽到鄒智楠的話,子悅悵然若失。
“不過……”鄒智楠一邊從褲子口袋中拿出一件小東西,一邊對著子悅說,“我把記憶體卡拿了出來。”說罷,鄒智楠將記憶體卡攥在兩指之間,炫耀一般地展示給子悅看。
子悅深吸一口氣,被鄒智楠的“欲揚先抑”給氣得無語了。她接過記憶體卡,將其插入電腦當中,照片一張一張地匯入電腦,子悅和鄒智楠相視片刻,靜靜等待著所有照片被匯入到電腦裡。
子悅迅速掃了一眼所有照片,有一張是城管們佇列整齊出發的照片,一縷陽光從側面進入了大眾視角,顯得那些城管們意氣風發。這代表著城市規劃的決心,整改市容市貌的美好前景。如果不是後面的意外,子悅定是會選這張照片作為話題封面。她的手指在滑鼠上摩擦幾下,她甚是滿意鄒智楠的攝影技術,無論是視角構圖、還是採光、曝光度的處理,他都是子悅認識的攝影師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因為現在發生了交通意外事故,城管們的工作已經沒有了弘揚的價值,為了避免不好的輿論,這些城管早晚也會淪為第三方僱傭的非在編人員。子悅深知,又有哪家媒體會稱讚這些犯了錯的編外人員呢!
子悅繼續往下看著,直到最後一張照片,她看到是鄒智楠發回來的那張。她默默往上翻了一張,那一張照片是在慌亂之中拍攝的。那張照片沒有什麼精美的構圖,沒有什麼專業的視角,甚至拍攝者的手可能還有些顫抖,導致照片虛化模糊了。她只看見早上在幻境中看到的倒在血泊中的七旬老太,正半轉著身體站在路中間。鏡頭的恍惚,和她已知道的結局,讓子悅明白了那照片中的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子悅轉頭看了一眼鄒智楠,點了下頭。但她沒等鄒智楠的回覆,又看向了電腦,屏住呼吸,慢慢滑動滑鼠上的滾輪,照片一點兒一點兒被放大,直到放大到了原照片的第四十七倍……
鄒智楠原本只是雙手輕輕拄著桌子,等著子悅。可是,他眼中的子悅神情越來越緊張,突然如同一個溺水之人一般,呼吸急促。若說有什麼不一樣,就是董子悅沒有劇烈的掙扎,只是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她失去了意識,向桌面倒了下去。鄒智楠沒有時間思考,不自覺地伸出了手,緩緩接住子悅的臉,以免她重重摔在桌子上。
鄒智楠並沒有來得及思量,他是不是應該幫助這個女人,因為他此時更關注著自己的記憶,有沒有增添一份新的、不一樣的影像。
子悅如之前一樣,被外力吸引著、抽離著,可能這已經是第三次穿越了,她已經有些習慣了那樣的感覺,就像一連坐了十次過山車似的,那種緊張的壓迫感已經沒有第一次那麼強烈了。不過,她還是不習慣四周歪曲的街道、人臉,和穿梭在兩個空間中所產生的突然的沉寂和嘈雜。
子悅來不及反應,身邊的一切已經開始快速移動了。並不是這一次的照片如快放的影片,而是這一次的場景裡,每一個人都急速移動著。最先進入她視角的是一個奔跑著的城管,子悅看著他覺得特別眼熟,她這時才反應到眼前的城管就是癱坐在地、哭得最兇的那個男人。在子悅意識到一切的時候,看向了鄒智楠,她想確定鄒智楠是不是還是看得到她。
也就在此時,照片外鄒智楠的記憶也有了分叉點。他在同一段記憶中,漸漸分裂出另一個有董子悅的版本。他來不及判別,哪一段是真的,因為兩段記憶都是那麼真實,那麼清晰……
照片中的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子悅看著那個城管從自己身邊飛奔而過,一邊跑著一邊嘴裡喊著:“李嬸子,這次沒事的……”只是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撞擊聲從子悅的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