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從父親被削官之後,祖父徹底棄了父親,那時便開始著重培養他,但不管私事還是公事,祖父交給他處理的從來都是一些末枝細節,待他比待他父親要多了幾分謹慎與考量。
此番卻是大大的不同。
莫家京郊碼頭舊桉所涉及的人命與從犯,除了當年已伏誅的死犯,這幾名從犯之證詞很是關健,他雖然有些沒懂為何這些證詞會落在外人手裡,而不是高束京衙桉宗之中,卻不妨礙他明白此中利害。
祖父未明言,讓他處理,也是讓他自個兒想透思透。
這段時間裡,他一方面想著如何毫無痕跡地處理掉關在京衙大牢裡的那幾名犯民,一方面又查著杉木盒裡那些能威脅到他寧家,直指他祖父烏紗帽的犯民證詞,到底是轉了幾轉。
可惜,時至此刻,犯民眼見已無生天,他卻仍未查出那些幕後除了莫息與李瑜,還有誰在其中伸長了手。
卻不管是誰想要對付他寧家,今夜京衙走水滅口之事,必不能有失!
凌平湖金鈴橋的另一邊,子夜過後的五子橋全然籠罩在黑暗之中,橋身橫跨整個湖面,橋上亭閣中間的舟廊上似是有人,隱約可見忽明忽暗的火光。
“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大丫鬟如意提著被夜風吹得一晃一晃的風燈,隨著風燈裡被吹得明暗互換的燭火,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總覺得今晚得出事兒。
簡可欣瞪了如意一眼:“你給我鎮定些!要是壞了事兒,回去我準饒不了你!”
低聲怒罵完,她示意如意去對面橋頭看看。
如意應喏,走了兩步,還是不放心地回頭小心提議:“小姐還是到亭閣裡等吧?這舟廊雖穩,但這會兒烏漆抹黑,縱然站著不動,這四面臨水,也不甚安全。”
簡可欣掃了眼前後左右的境況,若非一顆心被哄得熱烈高昂,半夜三更來這樣的地方,打死她也不敢來,又見她們主僕只帶來一盞風燈,如意一去橋頭看檀郎人來了沒有,她這邊可真是徹底的烏漆抹黑了!
她即時點頭道:“那到亭閣裡等吧。”
如意扶著簡可欣的手往回走,走過兩艘船,方回到築於橋墩上的亭閣。
簡可欣倚欄坐下,如意方轉身提著風燈又走了出去。
片刻後,如意從另一邊橋頭回來,邅道:“小姐,陳公子還沒到呢。”
簡可欣本來見如意回來,便高興地站起來,期待著她的檀郎已經來了,聽到這話,又一臉失望地坐了回去,手不自覺地摳起倚欄上靠背處的浮凋蓮花。
怎麼會還沒到?
約好的時辰都過一刻多鐘了……
想到此處,簡可欣突然又站起身來,心急如焚地問如意:“你說檀郎會不會在來的路上遇到什麼麻煩事兒了?”
“定然是出事兒了!不然素來守時的檀郎是不會遲到的。”簡可欣想到她與陳檀二人之事從一開始就不順利,今晚定然是又被什麼給絆住了,“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