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副將仍蹲在已斷氣的遊氏跟前,大掌還握著佩刀刀柄,尖刀刺入遊氏胸前,鮮血正泊泊而流,忽聽到連線的大動靜,他暗叫不好地抬眼,一張同樣令他熟悉的面容隨之映入他的眼簾:
“香姐兒?”
先是忽然出現他的姑母,再是他的表妹,遊副將面上難掩震驚之餘,心中有一種被人算計了的恍悟瞬間漫延開來,他驀地轉頭,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楊將軍已不在屋裡,連帶著那已毀了的先帝牌位也不見了,像是被丟上岸的魚兒大口大口喘氣,在這個時刻,沒被毀先帝牌位,他遊家總算沒被闔族皆滅的風險。
心下一鬆,兩腿一軟,他瞬間跌坐於地。
跌坐於地的下一息,他立馬翻身站起,儘管腿兒還微顫著,他也得站起了結額外麻煩,遊副將一步一步走向接受不了事實而呆滯站於屋門外的孫善香,他既能殺一個,便能殺一雙,楊將軍說得對,成大事者,切忌心慈手軟!
然當將佩刀抽出遊氏身體,刀尖還滴著遊氏的血,隨著他的步伐邁向屋門,一滴一滴落於地面形成一線,他看到屋外廊下的情形,燈火璀璨,濟濟一堂,屋外廊下、院子庭中處處站滿了人,有主子有下人,有驚恐有茫然,也有懼怕不斷往後退者,更有避到隨行丫寰婆子身後去者……
什麼時候,小小酒館後院,竟來了這麼多身份顯赫的貴女?
刑部右侍郎獨女:“殺、殺人了……”
大理寺左少卿長女:“不是、不是姑侄麼……”
都察院左都御史次女:“惡逆……此乃惡逆!”
此後還有誰,還有許多聲音,有他認得的,也有他眼生的,可遊副將明白,就前面站在他表妹孫善香身後的這三位貴女,其父官至三法司,他殺得姑母,滅得了表妹的口,難道還能連同這三人也永絕後患麼?
鏘!
手中染血佩刀滑落,猶方將他還在憐憫左副將那麼蠢笨,怎麼就那般輕易中了別人的套,這會兒遊副將自已,終體會了把無力迴天的無能為力。
楊將軍帶著被毀先帝牌位及時遁逃,遊副將未犯十惡中的謀大逆,沒累及大功以內十六歲以上男子親屬,然包括被殺死者遊氏之女孫善香在內,當晚所有隨著孫善香至小酒館看意外驚喜的京中貴女們,除了皆嚇得花容失色之外,一律成為遊副將犯十惡之條惡逆的證人,按大魏律令,遊副將仍逃不過凌遲之刑。
日間剛發生左副將犯十惡之條內亂,與小功以上關係的父妾通姦,左副將被入京衙大牢,處以絞刑,夜裡便發生遊副將犯十惡之條惡逆,謀殺嫡親姑母,處以凌遲。
一日之內,楊將軍頓失兩大助力。
當日,京郊某處私宅有如雷霆伏過,當晚,京城中不知名小酒館亮如白晝。
日間夜裡連毀三大營倆副將,京城豪門當夜聽聞訊息,無一不是燈火通明,闔府沸騰,無關有關的,站營的明哲保身的,無不震驚非常。
驚險中反應迅速,一察覺屋門外細微動靜之際,當下立斷竄出窗臺逃脫,一路飛奔回到楊府的楊將軍,背脊僵硬,一身冷汗,含著險些就要被當場抓住犯謀大逆重罪的驚懼,他在寢屋座椅裡坐下,手腳仍止不住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