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床的鮮血變成了一種凝固的沉默。
那時候,花沒有為他讓開一條路,海水也沒有捲起漩渦,屋子裡忽然很安靜,有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寂寞。
拓跋宏眼睜睜地看著他忙碌。他看,但內心裡沒有意識,那些東西在眼前晃過,但是進入不了腦子裡,一閃而逝,哀嚎的女人,難產的孩子,這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
只見他忙忙碌碌,奔波不已,然後,產婆們抱著一個東西出去,低低的,倉促的,帶著無盡的恐懼之情,沒有人敢多看陛下一眼……
拓跋宏也不敢多看一眼,強做不知。事實上,那時候,他也真是不知道了,腦子裡一片麻木,連悲哀都沒有,只是原地不動,定定地看著床上那個忽然昏厥過去的女人。
疼痛,戛然而止。
但是,人也已經到了極限。
一個女人所能承受的最大的痛楚已經過去了,沒日沒夜的哀嚎,就這麼成為了往事。她汗流浹背,淚如雨下,也許,自己再也沒有可以這樣疼痛的機會了吧?
再也不會有了吧?
沒有人回答她。
葉伽也滿頭大汗,幾乎癱軟在地上。
這時候,大家才看到他這一身衣服,他這樣的一個人:再也不是記憶中的麻衣如雪了,他很憔悴,很萎頓,精疲力竭,最後的一點力氣都在和立政殿外面的侍衛搏鬥的時候用掉了。
只強撐著一口氣,衝進來。
因為,他聽得她叫她,呼他救命。
那是他的義務和責任,是他把她陷入了這樣的地步。有人說,你救了一個人的性命,後半生,都得對他(她)負責,惦記他(她),會情不自禁地想,他(她)是不是過得好,有沒有發生別的變故……
而他這一輩子,都在拯救她的性命的途中。
真是奇怪,他本是佛道中人,最後呢,記憶裡救命的,竟然只有她一人!
就如他前世今生的修煉,都是為了這一刻。
都是為了她呼叫的時候,他好出現。
緣來緣去,原來如此。
也許,上輩子,她是他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