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站在原地發愣了一會,才心事重重地轉身離開。他年少開始征戰沙場,自詡英明,運籌帷幄,心思縝密,但是他現在覺得挫敗重重。單單一個毛樂言,他既看不清她的來意,也看不穿她的心思,她似乎是亂黨的人,卻和劉澤中有密切的關係,說她是劉澤中的人,她偏生和景王心有靈犀。說她喜歡皇上,她又和慶王糾纏不清,說她喜歡慶王,但是到要緊關頭,她的心卻是向著皇上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旁觀者,所以能看清一切,但是如今他百般調查,連端倪都瞧不出來,這種無奈挫敗的感覺,讓他無從適應。
劉漸對毛樂言的心,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一直覺得他太不理智了,毛樂言這樣的能人,應該是加以利用才是,尤其如今政局不穩,不該再這樣兒女情長。只是想起劉漸一生,他禁不住為這個好友感到憂傷,他這輩子就只有在年少的時候有過開心的日子,自從登基之後,他便鮮少露出笑容,沉重的壓力讓他從之前的陽光少年變成了沉默的男子,他後宮女子很多,但是真正明白他的,大概是沒有的。皇后聰敏,但是皇后對他也只有夫妻感情,再沒多餘的。酈貴妃和梅妃雖然可充當解語花,但是隻能解解傷春悲秋的哀愁,國家大事,不堪說。
至於柳依依,莫離其實希望劉漸喜歡的人依舊是柳依依,因為柳依依身家清白,孃家聲望顯赫,她本人行俠仗義多年,對他的心思又是眾人皆知,為了他,愣是變成了老女不嫁人,兩人若是兩情相悅,於朝廷於劉漸都是一件幸事。
可感情就是這麼奇怪的一件事情,不是說誰條件好就會愛上誰,有時候,沉迷了下去,明知道自己深愛的人缺點多多,甚至明知道前面的路走不下去,還是會放手一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撞南牆不回頭。
“將軍,試探出些什麼沒有?”出了昭陽殿,一名侍衛打扮的男子上前問道。
莫離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道:“沒有,繼續監視昭陽殿,密切關注她的行蹤。”
“是!”侍衛應聲道。
深秋的風迎面吹來,揚起他一絲凌亂的髮絲,他伸手扶住額頭,眸子裡有一抹凌厲凜然的神色,回頭看看金碧輝煌的昭陽殿,他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信他查不出她的來歷,他不信他揣摩不了她的心思。
毛樂言早知道莫離安排了人監視她,她心中有一絲好笑,這個人真是太複雜了,是他安排她入宮的,既然之前相信了她,如今又做這麼多小動作,實在讓人無語。
毛樂言在宮中想了許久,始終因為雲霧樓的事情讓她覺得疑惑,劉澤中為何要這樣做?她原先猜想他應該是不想她死,因為她手上還有他想要東西。但是經過思考之後覺得不可能,就算不想她死,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玩。想起梅妃的話和言詞中的挑釁,她忽然覺得有必要去見見劉澤中。
只是在見劉澤中之前,她還想再找一下梅妃。或許從梅妃口中,能得知一些事情。梅妃對她可以說是不屑的,估計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她不把任何的女子放在眼裡。
她是深夜去梅妃宮裡的,梅妃宮裡還有暗淡的燭光,她是命人通報的。殭屍晚上一般都不睡覺,尤其是如今月兒正圓的時候。。
梅妃的宮人領著她進去,梅妃就坐在寢殿裡的貴妃榻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羽緞外裳,長髮散落,斜斜地依靠著貴妃榻,窗戶開啟,錦白色的月華就這樣靜靜地流瀉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很精神,眉毛飛揚,眸子如同星子般璀璨。
她也不起身,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毛樂言,忽然莞爾一笑,“樂妃這麼晚前來,有什麼事情想不通嗎?”
殿內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道,她聞了一下,知道不是人血,在皇宮之內,她倒是能管束自己。她看了看桌面那白瓷杯子,上面還有幹了的血痕,應該是她方才進食的,她道:“梅妃娘娘不也還沒睡嗎?”
梅妃輕輕一笑,意態疏懶,“你莫不是以為本宮在等你吧?”見毛樂言的眸光定在杯子上,她又笑道:“本宮素愛喝血,聽太醫說是極為補身的,不知道樂妃聽過沒有。”
毛樂言淡淡地道:“我行醫多年,從未聽說過喝血是可以補身的。”頓了一下,她眸光一閃,語氣也驟然凌厲了起來,“不過,我卻聽說過有一種生物,是靠喝血為生的,那便是殭屍。”
梅妃神色一滯,然後無可抑制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中帶著一絲沙啞和慵懶,彷彿毛樂言所說的真十分好笑,笑罷,她斜斜地看了她一眼,“樂妃不是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殭屍吧?”
毛樂言微微一笑,坐在她身邊,梅妃面容不悅,道:“本宮素來不愛和人親近,樂妃還是請坐別處吧。”不知道為什麼,毛樂言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一種不安從心底竄起,瞬間籠罩了她。
毛樂言接近她,她身體的能量自動感應到毛樂言的身體發出的威脅感和壓迫感。
毛樂言輕笑,收斂了一身的能量,道:“是麼?但是我認為習慣是可以改變的,或許梅妃娘娘潛意識裡想和我親近也說不定的。”
梅妃冷眼掃視著她,“你在跟本宮說笑嗎?但是本宮認為並不好笑。”心中的恐懼感減少,她又恢復了之前跋扈不屑的姿態。
毛樂言話鋒一轉,“娘娘是怎麼樣跟小王爺認識的?”
梅妃冷笑一聲,“本宮的事情要跟你交代嗎?”
毛樂言走到八仙桌前,拿起她之前喝過的杯子,用手颳了一下杯子邊緣的血跡,再用兩指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是貓血。”貓血屬陰,用來調理殭屍的內傷是最好不過的,看來,她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