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漸見她不做聲,用力扳過她的肩膀,隨即聞到她身上有濃烈的酒氣,他蹙眉道:“你喝酒了?”
毛樂言放下眉筆,抬一抬眸看他,道:“是的!”
“你去景王府喝酒了?”劉漸語氣軟和了下來,今日一早便收到莫離那邊監視景王的人稟報,說毛樂言單獨留在景王房間內約莫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啊,三更半夜的她竟出去找景王,他的腦袋裡推測不到其他的事情,只認為她是去和景王幽會。只是如今瞧她眸光淡淡的哀愁和一身的酒氣,他忽然覺得她是不是心裡難受,因為他寵幸了酈貴妃?這個認知讓他心裡苦澀而甜蜜,
苦澀是因為他帶給她難過的心情,甜蜜是她心底到底是在乎他的。
“是的,把酒談天,很是開心。”毛樂言淡淡地道,“皇上今日怎這麼早啊?不上朝嗎?”
如此生疏的口吻,讓劉漸接下來也不知道怎麼說話,他坐在榻上,離毛樂言很遠,凝視著她眼底的淤黑,柔聲道:“你昨夜不睡覺麼?”
“睡了,大晚上的不睡覺,能幹什麼呢?我又不像皇上那般夜生活豐富。”雖然說好不吃醋,雖然說好不在乎,但是尖酸的語言還是從唇邊溢位,她到底做不到心如止水。或許勸說柳依依的話,不過是用來欺騙自己罷了。
劉漸眉目裡似是閃過一絲痛楚,他輕聲道:“小言,有些事情,朕也無法控制。”
毛樂言收回眸光,看著鏡子中有些憔悴的容顏,妝容雖然嬌媚,但眼底的哀傷如何能掩飾得去?難怪他可以輕易瞧出她的心事,她到底不是情場老手,不知道如何掩飾這種心情。
半響,毛樂言才道:“皇上去瞧了賢妃沒有?昨夜她大概一夜沒睡。”
劉漸沉默,定定地凝視著毛樂言,“你心裡,還有朕嗎?”
毛樂言面容不變,“我的心,還是如同之前一樣,我記得自己的身份,也記得自己入宮的目的,皇上實在沒必要跟我扯這些事情,我的心自然是有皇上的,天下臣民的心都有皇上。”
劉漸蹙眉道:“你明知道朕不是說這個。”
“我只想說這個,其餘的不想提起,皇上若是得空,去瞧瞧賢妃吧,我要去給太后請安了。”她站起身,想要取回屏風上的外裳,皇帝一個疾步,上前拉著她的手用力地擁她入懷,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額頭上,胸膛劇烈的跳動道破了他的心事,他心裡很在乎她,很在乎她開心不開心,很在乎她會不會對他失望。許多事情之前已經用理智控制好了,但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切就失控了,理智只是用來警惕自己罷了,於事情無半點作用。
毛樂言下意識地想推開他,他身上依舊殘留著微微的幽香,她心中一陣抽痛,大概是酈貴妃身上的氣息吧。她是成年人,知道一男一女躺在一張床上會發生些什麼。他用力摟緊她,感覺到她的反抗,他低下頭尋找她的紅唇,炙熱的唇吻合在一起,兩人都有短時間的理智喪失。彷彿還是那個山洞,彷彿天地還只有他們兩人。若沒有他身上其他女人的香味,她想自己可以暫時這樣說服自己的。
但是不行,她不善於欺騙自己,用力推開他,她用盡全力維持自己的平靜,淡淡地道:“皇上,請自重。”
劉漸眸光有些受傷,“小言.......”
“什麼都不要說,”毛樂言疾言道,情緒彷彿一下子失控般,臉色漲紅,“吻過別人的唇,不要來親我,皇上,請謹記我入宮的目的,其餘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多說。”她介意,她很介意,身體的碰觸只會讓她想起昨夜的事情。
劉漸的神色一下子頹然起來,定定地凝視著她良久,長長地輕嘆了一句:“好,朕如你所願。”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從她冷凝的臉上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只是看出了又能如何?他整個後宮存在已經是事實,以後這種事情還會不斷地發生。他無法阻止,作為一個皇帝,他的權力沒有其他人所想的那麼大。
尋常百姓是家國天下,而他,則是天下國家為先,家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華麗空寂的皇宮。
看著他寂寥的背影,毛樂言心裡閃過一絲無言的痛,她已經沒有心力去理會他的感覺了,她連自己都無法安慰好,如何管他?她希望自己的戀愛是正常人一般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橫在那麼多女人之間。她甚至連甜蜜都沒有感受到便開始為愛情受傷了。不喜歡這樣的愛,她寧可簡簡單單地尋一個同心人,共白首。
劉漸頹然地離開,作為一個帝王,他是很有作為的,先帝交付給他的江山,在他手上已經日漸穩固,只等處理好亂黨和靜王的問題,他便算對得住列祖列宗了。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很失敗,不斷地傷害愛他的人,如今還要傷害他愛的人,他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這麼去愛一個女人,他甚至想,若果她是過幾年才出現,等他出來好所有一切亂局再出現,那麼他們之間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下場的。
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