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撫須道:“守真真人通體凝潤,寶光含而不顯,仙氣斂而不發,道基何止穩固,依我看不出十年,守真真人又要有所進境了。”
此時二位真人身後又有一人道:“這真觀看起來道行不厚,難得的是靈覺如此敏銳,居然能察知守真真人氣機,嗯,看來他是宿慧未顯,當屬大器晚成之輩。”
真觀伏在地上不敢抬頭,聽聞這一句誇獎,一時間心中即驚且喜,連聲音都顫了:“多謝玉玄真人誇獎!”
三位真人就在眼前,真觀完全不敢抬頭,忽然又聽一人道:“難得三位真人都在此處,我們這就上樓吧!”聽那聲音,正是玉虛真人。
遠處悠悠鐘聲傳來,這才驚醒了真觀,知道別處的歲考已然開始。他站起身來,一時間只覺得腦中迷迷糊糊,還有些想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再回首一望時,見另兩位師弟仍跪地不動,不敢站起身來。
真觀只覺渾身真元洶湧如潮,時高時低,拍得他心旌動盪,意馳神搖。要知道德宗門戶龐大,規矩森嚴,他入宗已近五十年,還從未同時與七位真人如此接近過。諸脈真人皆有不世之能,此時齊集樓上,與他如此接近,幾個時辰歲考下來,真觀說不定也能沾染得一點靈氣,修為進上那麼一小步。
他胡思亂想了一番,又扳起指頭數了半天,才擦了擦額頭冷汗,喃喃地道:“八脈真人竟然到了七位!還好,還好,太隱真人可沒有來……”
真觀話音未落,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我就不能來嗎?”
真觀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連聲道:“弟子不是這個意思!請太隱真人恕罪!恕罪!”
慌急之中,驚嚇之下,真觀跪的方向都錯了,把一個屁股衝向了太隱真人。太隱真人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拂袍袖,自行登樓去了。
四樓上七位真人早已坐好,此時見太隱真人也上來了,紫陽真人當即含笑道:“我就說太隱真人也會來的,守真真人,這一次你可輸了。”
太隱哼了一聲,道:“七位真人都已到了,我又怎能不來?不來的話,怎麼知道這當中有沒有什麼玄虛古怪?”
諸位真人素知太隱脾氣古怪,當下都微笑不語。太隱也不多說,自行找了個座位,閉目凝神,靜候歲考開始。
此時二樓處,真觀已將輔考的兩位師弟叫了起來,三人在臺前坐下。真觀揮退了樓上隨侍的小道士,將聲音壓得極低,悄聲道:“兩位師弟,八位真人可都在樓上了,你們說,這麼大的陣仗,所為何來?”
一左一右兩個道長都是一身冷汗未消,此時一個機靈一點的悄悄向下方院落中一指。真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見到紀若塵立在廂廳廊下,在一群小孩子中,宛如鶴立雞群一般。
“這個人……是叫做紀若塵吧?”真觀翻了翻手中名冊,低聲問道:“聽說他天資不錯,才四五個月時光就修成了太清至聖境,但這可還比不上李玄真幾人,更難與姬冰仙和當年的伯陽師侄相提並論。他何以能當得真人們如此看重?”
那師弟冷笑一聲,道:“真觀師兄真是糊塗了,真人們神通廣大,他們的心思我們哪裡揣摩得出來?再說我等微末道行,鼠目寸光,又看得出來紀若塵有沒有天資?我聽說八位真人都有為紀若塵授業,這等殊榮,又有哪一個弟子有過?現在八位真人連姬冰仙的歲考都不去看,突然在這裡聚齊,除非為了紀若塵,又能為了哪個?”
真觀恍然大悟,慚愧道:“還是師弟有遠見,唉,現在八位真人都在樓上看著,我也是怕弄錯了人,不好交待。既然如此,那我就有了計較了。紀若塵剛入太清靈聖境,道行上較旁的弟子是差了的。下場較技乃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們無能為力,但解經、圖符、講道、雜術四項上,我等儘管往高了點評,好歹讓他拿了這個太清靈聖境歲考第一回去。”
見兩位師弟均點了頭,真觀又叮囑道此事事關重大,事後萬萬不可洩露出去云云。隨後真觀招過一個胖大道人,吩咐一句後,那道人即走到二樓露臺前,微運真元,悠然高聲唱道:“歲考……開始!”
胖大道士聲若鍾謦,在潮音院中迴盪不已,倒真有如潮生潮落般起伏不定。
四樓上,太隱真人忽然張開了眼睛,冷笑一聲,道:“這個真觀果有宿慧啊,玉玄真人法眼無差,看人的功夫倒真可說是道德宗真人第一。”
饒是玉玄真人道行深厚,一聽之下,玉面上也立刻微生紅意,道袍袖角無風自動。她如釘在了椅子上,動也不動,只是抬眼望著天空,似是忽然變成了一尊石雕。過了片刻,玉玄真人才徐徐地道:“太隱真人此話就不對了,真觀乃是太微真人再傳弟子,所以若說目光如炬,還要推許太微真人才是。
太微真人端坐不動,過了許久,才慢慢哼了一聲。聲音倒是不大,但隱有風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