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吳大人已然沒了往日的風采,空洞洞的雙眼,無神地望著床幔。
在別人眼中,此刻的他只是一具了無生機的軀體,往日吳府也曾有過門庭若市的盛況,丫鬟小斯也是急急渴望能夠賣身到吳侍郎的府中。
憶起從前,他初中狀元,打馬遊街之時,高頭大馬上的他也曾是年輕俊秀、眉目開闊的翩翩少年郎,胸前一朵大紅花,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光榮的時候了吧!
他現在依然記得,那時候街道兩旁的女子看向自己時,含羞低頭的模樣。最終他被皇上賜婚,娶了當時紅極一時的威武將軍的嫡女。
可日子彷彿不盡如人意,在他走馬上任的第三年,威武將軍一度衰敗,正值事業的上升期,他忽略了那個日日含情等待自己回家的女子,也因為她三年無所出,後來漸漸地更加厭惡起了她 。
丈夫的背棄和自己無法生育的無奈,將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逼迫致死。
奈何遊走官場多年的男子,早已被利益燻黑了五臟,處理起來以往看似棘手的情況更加的遊刃有餘,也在眾多應酬下流連花叢。
大概這就是報應吧!回想著自己的一生,纏綿於床榻上的吳大人眼角流出渾濁的淚水。
他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該嘲諷自己的一生就這樣越陷越深嗎!在進入京城的第一天起,他就想在這繁華的天子之城站穩腳跟,如今他做到了。
可為什麼他那麼想再見一見那個溫婉的女子,一陣悲傷的情緒牽動了他內心掩藏已久的愧疚,他如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童一般,烏嚥著,哭了起來。
隨著他哭聲的越來越大,他嘴裡喃喃自語道:“婉兒,如今的是我的報應嗎!嗚嗚...我嫌棄你無所出,可如今我依舊膝下無所出...”
這聲音讓院子裡的眾人一陣感傷,本來聽了吳大人的親口講述,他們簡直恨透了面前這個薄情寡義的男子,可現在看來,他也不過是一個老者在悔過罷了。
在我們年輕時候,很多事情難以啟齒,我們犯下的錯誤、我們發生過的窘迫,亦或許,我們心中一直放不下的那個人。
在臨終之際,所有的傷痛終將化為淚水,所有的悔恨和無所得,都隨著遺言隨風散去。
吳大人能親口說出自己的愧疚和悔恨,那是他的解脫,也是人心的善意。
回府的路上,范蠡鄭重的開口道:“王妃,我能拜您為師嗎?您的斷案手段那麼高明,刑部的仵作都沒人能比您更加高明的。”
樂正羽轉頭看向他:“范蠡,你的仵作經驗是跟誰學的?你若有過師父,可不能再拜我為師!”
自古以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樂正羽可不想犯了這道德上的大忌,做出偷盜人家徒弟,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
此話一出,范蠡慌忙搖頭,“沒有沒有,范蠡的仵作是父親傳授的,范蠡家中仵作世代相傳,父親臨終前專門告訴範黎蠡不要拘泥於現狀,他日碰到比自己技術好的仵作,要謙虛求教。”他恭恭敬敬的朝樂正羽拱手作揖。
接著他又道:“如今范蠡遇見了王妃,今日見過王妃的驗屍之法,范蠡自愧不如,既然以後要經常請教王妃,那稱王妃一聲師父,便是理所應當的!”說罷,他跪地朝著樂正羽拜了下去。
看著范蠡在這眾目睽睽下還拜上師了,隨行的九皇子趕緊上前拉著樂正羽的衣袖,“五嫂,你趕緊答應他吧,這樣子大家都在看我們呢!”說著他還用寬大的袖袍遮住自己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