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容納著天朔國最為優秀的十幾個大夫,隨便拿出來一個實力都不容小覷。從衙門回來,宸然因為痛而昏迷,又因為痛而驚醒,反反覆覆了許多次。
原本的他本不必受如此多的折磨,可是趙墨城廢去了他的一身修為,如今的他和尋常人並無區別,身體甚至比經常下地做農活的人要虛弱許多。這回,可真真正正的是被嬌生慣養的富家弱公子了。
如此嬌弱的身體怎麼能扛得住這般痛苦?
孟小蘭在旁邊看著,已經哭暈了好幾次。俗話說的好啊,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孟小蘭心中的痛苦並不比宸然所經受的痛苦少。
不過是經歷了半日的時間,宸皓然的頭髮已經白了許多根。他生在貴族,自幼經歷的事情不比這少,但是不知為何,他看見這娘倆如此痛苦,心如數百蟲子噬咬,痛苦不堪。
他實在是不願意再看著這娘倆如此痛苦的模樣,便讓下人先送夫人回房休息,好生照顧著,等到公子安穩下來了再請夫人過來,自己坐在宸然的床邊守著。
柳大夫將插在宸然身上的最後一根銀針拔掉。
這根針拔掉後,宸然的狀態已經安定了不少,沒有再向之前那般癲狂與崩潰,只是他的面色蒼白,虛弱不堪。
蒼老的逍遙侯坐在床邊,輕輕的摸著他的枯燥的黑髮,眼眶通紅。他的心底埋藏著許多的恨意,在心底,他已經將那個叫趙墨城的正六品小官殺了不止一千次!
但是他現在必須得忍著。
他不能讓兒子看到自己嚇人的一面。
躺在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失魂落魄的老人雙眼瞬間聚焦了,趕忙趴在床邊安慰說:“兒子,兒子,你醒了?沒事了,今天的治療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很快就……”
宸然直勾勾的看著床邊滄桑了許多的老人,嘴巴動了動,聲音帶了點哭腔,打斷了宸浩幗的話:“爹,我是不是要死了?爹,讓大夫放手吧,我不想治了。爹,我不想活了,活著太痛苦了。”
宸浩幗慌了,連忙抓住宸然的手,佯裝惱怒的說:“傻孩子,我看你是糊塗了!說什麼鬼話!什麼不治了?爹孃就你一個孩子,你若是……若是出了什麼事,你讓爹孃怎麼辦?”
宸浩幗不想讓自己表現出難過的樣子,因為他覺得只要自己夠堅強,就能給兒子堅持下去的信念。可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想到自己的兒子萬一真的……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旁邊正在忙活的柳大夫突然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爹,我好難受啊……我真的感覺我要撐不下去了……爹……我真的,真的好痛苦啊……”
宸浩幗瞧著床上這個面色蒼白,眼中透著渴求與崩潰的年輕人,忽然有些走神。他的思緒走到了很遠,在茫茫白霧中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小屋子,年輕的他坐在床邊,床上還躺著一個滿臉痛苦的稚子。
年輕的他拉住稚子的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著急,彷彿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他似的。
宸浩幗的眉頭皺了皺,因為在他的記憶裡,好像沒有這一段,可是現在看時,又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一幕。他探著腦袋想要看清楚躺在床上的稚子的面容,但是他只看到了一團霧氣。
“爹,爹……”痛苦的呻吟聲將宸浩幗喚了回來,他看著眼前痛苦的孩子,腦海中的記憶逐漸將他和床上痛苦的稚子匯合在了一起。
宸浩幗的心更痛了。
他緊緊的握住宸然的手,哭腔已經是壓抑不住了,不停地說:“孩兒,爹在,不怕啊,爹在,爹始終在這裡陪著你。孩兒啊,你放心,有爹在你不會死的,就算是閻王老爺親自來了,我都不會讓他把你從我的手裡奪走!”
柳大夫輕輕的吐出口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悲傷。但是在轉身面向宸浩幗的時候,又恢復了那副淡漠的樣子,說:“逍遙侯,請您讓一下,我準備給公子接骨了。”
“誒,誒,好的。”宸浩幗將哽在喉嚨裡的悲傷全部嚥下去,連忙給柳大夫讓位置。
站起來的時候差點被凳子絆倒。
逍遙侯根本沒有在意,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床上那個眼睛中充滿恐懼的年輕人,一顆心差點飛出來。他提心吊膽的在旁邊看著,別人請都請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