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公抬起頭,瞧了他一眼,然後,又瞧了瞧四周,才拉著他到了廊前的槐樹下,“今晚,許是要動手了。”
路公公的心頭噗通地跳了一下,“這麼快?”
“嗯!”包公公瞧著已經黑沉下來的院子,熹微宮的圍牆,如一道屏障,屏障上,若不仔細看,也不能發現那些蹲伏在上麵的弓箭手。
不止圍牆上,屋頂也有一批,遠處的高閣上,十麵埋伏,錚錚箭頭,隻等著送死之人前來。
這裡,便是銅牆鐵壁,如何能輕闖進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皆發出微不可聞的歎氣聲。
宮中是一個很殘酷的地方,要上位的人,總盼著亂一場,才可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對這兩位老宮人而言,他們的位置已經是固定了,隻求不在生事,不再出亂子,這日子便能平順地過下去,一直到老死或者被恩赦出宮。
年紀大了,便經不起折騰,總盼著日子安穩才好。
而且,誰又知道,這一亂之後,會是什麼局麵呢?
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凝固了起來,宮中鴉雀無聲。
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很緊很緊,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把神經繃斷。
皇帝披衣而起,由宮人抬著上了熹微宮最高的通天閣,有一扇窗戶,可俯瞰整個熹微宮的情況。
他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漆黑的夜空。
他此生從沒像現在這樣,盼著有人入宮造他的反。
他覺得心頭有說不出的悲哀,自打大周開朝以來,大抵,他是最無用的皇帝了。
路公公和包公公站在他的身後,兩人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且通天閣上,也佈防了弓箭手,無人可靠近。
身後有一張貴妃榻,躺著被下了藥的丹青縣主,她睡顏恬靜,
麵容姣好,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
其實也是,今晚的廝鬥是因她而起,但是,其實她是最無辜的一個。
皇帝的玉扳指,輕輕地瞧著椅子的扶手,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風起了,吹得通天閣下的樹枝亂響,這秋日,已經染了幾分寒氣。
有詭異而輕微的聲音,落在熹微宮的琉璃瓦頂上,皇帝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這一切,他猛地站了起來,隨即,緩緩地坐下,依舊像之前那樣,用玉扳指敲著扶手,隻是,聲音卻比方才急亂了些。
有金屬聲音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萬箭齊發,穿透了落下來的影子,那些影子不閃不避,徑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