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母已經忙一上午了,最過分的是,她居然沒能上桌吃席,許晚春可不想母上大人繼續給人免費使喚,尤其大舅媽還一副全世界都欠她的嘴臉:“我剛才聽屯大爺說他問到誰家有小狗了。”
“真的?”閨女想養狗這事,許荷花一直惦記著,當下也顧不上收拾,轉頭找起許敬軍。
許晚春拉著人往外:“大爺剛才走了,我們跟姥爺姥姥他們說一聲就跟上去。”
這年頭人吃飽都夠嗆,所以養貓狗的很少,擔心被人捷足先登,許荷花當即脫了圍裙,拉著閨女急急往外。
見狀,胡秧苗立馬皺眉:“他姑這就走了?”家裡還亂七八糟沒收拾咧。
許荷花頭也不回:“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瞅瞅你這妹子,多瞧不起人?有錢不借,親侄兒成親也只送兩條枕巾,現在連搭把手都不樂意了...把撿來的賠錢貨當寶貝,還送去認字,認字能當飯吃?背地裡誰不笑話她是個傻子?幾年後怕又是個白眼狼...”胡秧苗自覺被下了面子,越說越來氣,手上的動作也摔摔打打起來。
許豐年蹲在門口抽旱菸,聽著媳婦喋喋不休的抱怨,也不回話,只是心頭酸酸,三妹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怎麼過的比他還好。
=
“屯大爺沒說有小狗。”離開姥姥家後,許晚春立馬承認錯誤:“我就是看不慣大舅媽的嘴臉,憑啥娘你又是隨禮,又是幫忙,到最後連桌都上不了?”
說什麼離婚不吉利?
娘都自覺沒靠近新房,更沒往新人跟前杵了,還不讓上桌吃飯,太欺負人了:“下回遇到這樣的,您乾脆就別去了,他們既然說不吉利,幹啥還請您過去?”
這是許荷花沒料想到的。
她完全沒想到閨女會為自己不平。
不知怎得,許荷花的心底突然升起密密麻麻的酸澀。
她早該不在意被區別對待的。
畢竟從16歲守寡開始,她就不知道聽了多少閒言碎語。
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她熟悉的鄉鄰,甚至她自己,都認為她該是喜事上的忌諱。
如今聽著閨女憤憤不平的話語,感覺著心口密密疼意,許荷花才恍然,原來她還是介意的...很介意。
沉默半晌,調整好情緒後,許荷花才抬手摸了摸閨女的小腦袋,溫聲解釋:“娘也不想去,可有些人情往來是必不可少的,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許晚春當然明白,一味的逃避,不與親戚鄰里接觸,時間久了,自己就把自己孤立了。
在團結就是力量的社會背景下,在仍有土匪出沒的混亂時代裡,獨居幾乎是自掘墳墓。
許晚春嘆了口氣:“娘,我知道了,咱們回家吧。”
許荷花又安慰了句:“別擔心娘,娘關係好的不多,一年也走不了幾次禮。”話音落下,她又道:“先不回去,剛才你大表嫂說,她家的羊生崽子了,娘給你定了羊奶,剛好繞過去拿。”
許晚春驚訝:“羊奶?”
許荷花:“對,曹大夫說你底子虛,每天最好能喝點奶。”
許晚春自然知道羊奶的好處,這次她沒問花了多少錢,而是將感動放進心裡,任由養母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