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呆便顯多餘,君不白原路折回天下樓後院,緊走幾步,穿過後院迴廊,行在一層樓中。沈清瀾在一層樓,謝湖生攜家帶口也在一層樓,自己理當去見上一見。
君不白挑開竹簾,一眼望見櫃檯前撥弄算珠的沈清瀾。
金陵夜時不眠,這時辰尚早,樓裡沒多少客人。沈清瀾著一件青色素衣,不施粉黛,沒戴珠釵,素淨的一張臉,舉手投足有幾分若有若無的貴氣散出。幾尺見方的櫃檯,是獨屬她的小天地,垂眸翻書,心無旁騖。
察覺有人看她,沈清瀾才微微抬頭,朝君不白望去。見是君不白,沈清瀾頷首淺笑,一笑傾城。
君不白點頭回應,二人交集不多,沈清瀾隨即收回目光,低頭翻看賬冊。
二人對視時,君不白恍然記起與沈清瀾的指腹婚約,心想這事還得儘早去娘那說一聲,免得傳到葉仙子耳中,旁生枝節。
謝湖生在一層樓東南角,左手旁是個江小魚,江小魚個子低矮,坐在長凳上勉強能夠到桌面;謝湖生右手旁是個面龐黝黑的女子,漁家女子的樸素裝飾,頭頂一塊品相不錯的絲巾裹著秀髮,女子眼神透著靈氣,君不白猜測那便是謝湖生的心上人阿墨姑娘。
君不白走去東南角,樂呵道:“天下樓的飯菜可還合口?”
阿墨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貼近謝湖生,謝湖生和江小魚都見過君不白,自然許多,手中竹筷未停。
謝湖生面不改色道:“比我家阿墨做的好吃。”
在外人面前詆譭自己,換來阿墨在他手臂重重擰下一圈。
君不白尋空位徑直坐下,笑道:“這位就是阿墨姑娘?”
阿墨沒學過禮節,坐正身子,微微點頭示好,“洞庭湖,阿墨。”
君不白當即回道:“天下樓樓主,君不白。”
謝湖生和江小魚自顧吃著,阿墨見有外人,不敢動筷,在桌下用鞋底擰在謝湖生鞋面上,讓他為自己出面解圍。
細微動作,盡收君不白眼中,笑盈盈道:“都是自己人,不用那般客氣,儘管吃喝就是,若是不夠,再喊夥計來上菜,謝湖主是天下樓三層樓貴客,酒錢菜錢天下樓不收的。”
謝湖生朝阿墨挑眉,得意道:“你看,我說過吧,隨你怎麼吃,他們不收錢的。”
阿墨猶豫片刻,身子扭捏,握起竹筷只在身前那盤菜中夾取,謝湖生將其他幾盤菜朝她身前撥去,換來江小魚一聲抱怨。
阿墨姑娘第一次出門,還不算熟稔,君不白自知不能久呆,起身,邊走邊囑咐道:“你們先吃,我去安排幾間客房,你們這些日子便在天下樓安心住著。”
謝湖生擺手致謝,阿墨姑娘起身相送,江小魚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中,人情世故與她無關。
君不白又回後院,喚負責天下樓灑掃漿洗的老媽媽來,在他居住的小院空出兩件客房供謝湖生三人居住。
君不白叮囑完老媽媽,途經廚房時,一眼瞧見灶膛前燒火的明月,明月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那般,耷拉著腦袋,雙目無神,手上僵如傀儡,兩側臉頰蹭滿鍋底灰,慘不忍睹。
廚房有人催促快些燒火,明月起身出門抱柴,瞧見君不白,整個人委屈巴巴,險些要哭出聲來。
一棍落花流水從廚房掃出,明月一臉驚恐,抱起一捆柴跑入廚房,費力拉動風箱,將灶膛的火燒得後勁十足。
那一棍落花流水,也讓君不白心生膽怯,輕功掠過幾堵牆,閃在金陵城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