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滿一層樓的劍河奔湧,老夫子雖然看不見,但身前白紙護主,不斷開展,在一層樓中蜿蜒曲轉,一道道劍痕落在紙上,白淨無暇的紙上被墨痕染得通體烏黑。
夫子再次嘆氣,開展的白紙抖出劍河,朝君不白奔去。
君不白抬袖,散去自身喚出的劍河,靜立在原地。
開展的白紙抖完劍河,收捲回懸樑,依然白淨無暇。
一層樓中狼藉一片,老夫子撐起身軀從高臺走下,彎腰整理散亂的桌椅,將筆墨紙硯歸整回原處。
樓中桌椅眾多,老夫子每歸整一組,就要停下喘上半刻。歸整好三組,老夫子停下喘息的間隙開始變長。
君不白見不得這些,暗自催動御物訣將散亂的桌椅拉回原處,落在青石上的筆墨紙硯騰去半空,依次擺回桌面。
懸樑垂下的白紙上慢慢浮出個禮字。
“一個禮字,也算講得通。”
老夫子抬眉淺笑,不再起身,倚坐在桌椅前,懸樑垂下的白紙向上捲起,露出通往二層樓的木梯。
以禮待人。
君不白躬身行出禮數,老夫子擺手,讓他自行登樓。
君不白徑直去登二層樓。
一層樓每日都是讀書聲朗朗的書塾,今日無人,可以偷閒半日,老夫子起身,泡一壺淨茶,捧書靜坐,期間迴響起什麼,抬眸遠眺,“蘇柔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懸在橫樑上的那捲白紙舒展,垂落在地,貼近橫樑處的陰影中,有一截被外力撕斷的斷痕。
鎮守王家藏書樓數十年,唯有蘇柔是以強力登樓。
老夫子無心讀書,抿一口茶,陸園的茶清新回香。
一道身影從門外砸進樓裡,舒展的白紙將其安穩接住,之前藏書樓二層樓去攔謝湖生的寬袍老者跌落在白紙上,身上血跡染紅白紙,略顯狼狽。
“沒攔住謝家那個後生?”老夫子拂袖,掌風送去一盞茶給寬袍老者。
寬袍老者灌一口茶,身上傷痕隱去,撕裂的袖袍也完整如初,老者跳下地面,活動筋骨,待傷痕完全褪去,慨嘆一句,“謝家那後生是個純粹的武夫,拳意太過霸道,能登江湖榜,也是實至名歸。”
老夫子凝眉,沉吟片刻,低聲道:“他遇上家主,勝算有幾成。”
“六成。”寬袍老者踱去老夫子身旁,尋一暖陽處坐下,品茶聽風,內裡的傷還未恢復,暫時不用回二層樓。
老夫子為自己倒滿一盞茶,望著新茶煎煮的茶湯開口問道:“你回樓裡,那誰去攔謝家後生了!”
天光太暖,曬得舒爽,寬袍老者合上眼皮,虛弱回道:“梅丫頭去了。”
一層樓窗前瓷瓶中枯敗的柳條莫名長出幾朵梅花來,梅香暗雅,有伊人踏香而去,整個王家院落,都有梅香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