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這幾日有口福了!”
婦人囑咐幾句,守井老者領著鄭家小子回自家宅院。
婦人目送二人走遠,收回目光,掩上房門,環顧一圈打理得精緻的院落,目光變得堅定,抄起牆角的花鋤,狠心砸壞呵護多年的花草,一片狼藉中,婦人鋤開錯綜繁雜的根系,翻出一四方銅匣。
那方銅匣靜靜躺在泥土之中,勾起婦人的些許往事,僵在原地半個時辰,遲遲沒有彎腰去撿。
一隻鴿子掠過屋簷,抖下一顆瓦縫間的石子,石子本就不牢靠,順著瓦片滾動,咕嚕幾聲滾落院中,悶聲砸在銅匣上,銅匣無聲,晃動四周的泥土,露出本來模樣。
婦人被石子拉回,彎腰撿起銅匣,銅匣藏在土中數年,依然不染青綠,不沾泥土,婦人彎腰,雙手捧起銅匣,吹去浮土,捧入屋中,又收拾幾件換洗的衣裳,走入院子,留戀一眼居住多年的院落,一抖衣袖,掠上屋簷遠去。
蘇州城東,行商過往多由此處出城,人言混雜,各式商鋪也多。
城牆根有家不起眼的鐵匠鋪子,替人修釘馬掌,翻新鐵器護具。
守鋪子的是對年邁的老夫妻,手藝極好,別處修不得的鐵器送到此處,半日就能修得如以前那般,瞧不出痕跡來。
老夫妻體力大不如前,每日也只開鋪半日,每日有餘錢進賬,也能衣食無憂。
鋪子旁種的菜園,老婦人無事便會去打理。
老漢無事,會煮一壺茶,在屋後的陰涼處衝盹。
一陣淺風從頭頂吹過,老漢半眯的雙眼猛然睜開,一根微毫的銀針脫手而出。
鄭家嫂子落在陰涼處,把玩手中的微毫銀針。
“小姐。”
老漢從躺椅上驚起,跪倒在地。
在田埂旁忙碌的老婦人也察覺到鄭家嫂子到來,翩然跪拜在老漢身旁。
鄭家嫂子俯身攙扶老夫婦,多年未見,二人又老了不少,心頭一軟,講道:“說了多少回了,不許跪拜,這世上哪有爹孃跪女兒的道理。”
老漢掙開鄭家嫂子的手,低聲道:“您是公輸家的小姐,我倆只是公輸家的鐵奴,並非您的親生爹孃,這禮還是得行的。”
鄭家嫂子攙扶起二人,講道:“養育之恩大於天,我已改姓公孫,你二人就是我爹孃,不用遵守什麼公輸家的禮數。”
老漢有些執拗,還想反駁,被老婦人扯住衣袖制止。老婦人心細如塵,一掃鄭家嫂子打扮,壓低嗓音凝重道:“可是身份敗露了,這幾日蘇州城有傳言公輸池重現江湖了。”
公輸池的名字,刻在鄭家嫂子心裡,如手中的微毫細針,刺得心脈千瘡百孔。
鄭家嫂子強壓心事,解開身後包裹,取出那方銅匣,“不是,我要去趟揚州歸農山莊,我男人出事了。”
“他得罪歸農山莊了?”老婦人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