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白安穩放下水盆,落在沈清瀾身旁,從揚州回來,還未同她講過話,寬慰道:“孫前輩神醫妙手,她的燙傷敷上藥,幾個時辰就能痊癒。”
沈清瀾低頭捏著裙角,自責道:“都怪我,若是細心些,也不至於傷及他人。”
君不白將水盆從窗子處送入隋定風房中,柳芸娘一遍遍燙軟毛巾,遞給蘇晚。“你爹還未醒,你這些日子也是憂心甚多,難免會出差錯,待會給那丫頭賠個禮,她啊,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沈清瀾抬頭,目光堅定,“她被我弄傷,這幾日不能燒火,不如放在我院中,我照顧她幾日,這樣我心裡也能好受些。”
沈清瀾的目光,讓人無法拒絕,君不白別過臉,“這幾日天下樓閉門不迎客,只要她在你那不給你添麻煩就行。”
“不會添麻煩的。”得了君不白的許可,沈清瀾攤開捏裙襬的手,嘴角生出一絲媚笑。
一盞茶功夫,明月敷著藥被青玉手羅青攙扶進後院,孫妙手調配的藥膏,清涼入骨,沒有半點燙傷的灼熱感。
沈清瀾邁下臺階,一臉擔憂,“婆婆,大夫怎麼說?”
青玉手羅青如數答道:“過幾個時辰就無礙了,不過往後每日要來換一次藥,才能不留疤痕。”
沈清瀾欠身賠禮,明月並未放在心上,此時就想啃幾口醬牛肉壓驚,手被青玉手羅青捧在半空,無法伸入布包之中,嘴撅得很高。
沈清瀾瞧出她的心思,從明月布包中摸出醬牛肉,解開荷葉,遞到她嘴邊,抬頭說道:“婆婆,這幾日就讓她與我同住吧,往後來醫館換藥也方便。”
青玉手羅青本想拒絕,可這丫頭是被自己小姐燙傷,不好當面回絕,勉強點頭應下。
明月啃上幾口醬牛肉,搖頭不再吃了,讓沈清瀾將剩餘的醬牛肉包好,放回布包。由沈清瀾和羅青護著,踏上後院門前的馬車。
君不白隔著窗子瞧上幾眼隋定風,言無契被公輸池煉成屍傀,隋定風這仇,日後也得找他了斷。靜立片刻,御劍凌空,趕回天下樓。
神農醫館前門,秀筆書生潘如許掏出隨身銅板,買下一瓶最上等的刀傷藥膏,掠上屋簷,快步趕回城西。
老槐樹下納鞋的老婦帶自家孫子上街買糖,小孫兒前襟上黏滿糖汁。
潘如許躍入院子,離開時在門裡做的暗釦還在。
解下暗釦,幾步併入房中。女子還未醒來,兩杆銀白槍身,一長一短橫在她身旁。
這家老宅,自潘如許記事起,從未有過女子踏足。
潘如許在東院煮一鍋熱水,用木盆捧著,在房中為女子擦去身上血漬,地上那盆清水已染成紅色。
替女子洗淨傷口,潘如許小心翼翼倒出藥膏,藥膏褐黃,伸出兩指細細塗抹在女子傷口上。其間,潘如許大氣不敢出,額間冷汗直流,生怕驚醒女子,瞧見自己褻瀆她的玉體,給自己來上一槍。
神農醫館的藥,世間第一等,藥膏塗抹均勻,女子傷口不再洇血。
潘如許長舒口氣,擰緊藥瓶,端水盆出門,倒在西院地上。
西院養著幾隻老母雞,平日裡下蛋,也能供潘如許一日所需。
女子失血過多,需肉湯將補,潘如許咬牙,彈出水盆中一滴水珠,一隻母雞被水珠砸中,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