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還去醫館麼?”君不白問道。
“當然要去。”少女直截了當回道。
君不白看看天色,日上三竿,便督促道:“那你快些收拾,今日你坐診,起得這麼晚,小心被坐館的大夫訓話。”
“狗拿耗子。”少女臉色一沉,輕哼一聲,轉身去找今日穿的衣衫,依然是青綠色,她喜歡青綠色,草藥的顏色,也是毒的顏色。
少女叫蘇晚,劍神蘇牧和神農谷醫仙孫若微的獨女,劍神蘇牧即是自己師父,也是自己親孃舅,就這一個姑娘,蘇牧和孫若微一直寵著,君不白的爹孃一直想生個姑娘,可惜未能如願,也將蘇晚視為己出,兩家人寵著一個,早早便捧了天。
在院中稍候片刻,蘇晚斜挎著布包出門,不顯眼的粗麻包中是她從不離身的各種藥,但多半也是毒藥。
剛才鬧得不愉快,小孩性子,這會她也不說話,貓起身子,一個借步,跳上君不白肩上,她自幼不食五穀,身子骨輕飄飄的,像只瘦弱的貓兒貼在他後背上,頻繁點頭,用下巴磕少年的左肩,以示報仇。
君不白撇嘴,想待會使壞嚇嚇她。
卻被肩上小人的話識破,威脅道:“你要是敢使壞,等我回了五味林,一定向姑母告狀,說你欺負我,姑母的那根燒火棍,你最清楚的。”
命脈被壓制得死死的,君不白哪敢怠慢,平地掠起,足下生出一柄寬厚長劍,扶搖直上,平緩而輕柔。
路上,天下樓離神農醫館還有些時辰,小丫頭髮洩一通,又趴在肩上歪頭睡去,她睡著的時候,倒是人畜無害。
臨近醫館,睡夢中的小丫頭聞到藥材味道,自然醒來,雙足蹬在君不白後背借他用力,翩然飛遠,落在醫館屋簷上,回頭揚起攥緊的粉拳,“記得晚上來接我,可不許晚了。”
君不白點頭。
她跳下屋簷時,被坐堂的老大夫逮個正著,老大夫是神農谷的老人,與谷主同輩,小丫頭耷拉著腦袋聽訓,在老大夫看不見的地方吐舌咧嘴。然後轉臉撒起嬌來,又是捶肩捏腿獻殷勤。老大夫自幼看著她長大,除了訓斥幾句,別無他法,強裝鎮定,將她轟走,終生未娶的老人捋須微笑,兒孫繞膝,也是這般感覺吧。
既然已經出來,天下樓有樓萬春,也不著急回去,君不白收劍,落在街上。
剛出巷口,便撞見兩個穿紅衣的有情司女子,十七八模樣,清秀麗質。
有情司在金陵,全是女子,為兩情相悅之人牽線搭橋,結為夫婦,相守白頭。也為苦命人殺盡負心之人。
俊俏少年郎,最好牽紅線。兩位有情司女子相視而笑,將君不白前後攔住,生怕他跑了。
身材高瘦的女子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可有心上人,可否婚配,幾時嫁娶啊?”
君不白無奈,抬起左臂,手腕處有一縷紅線結成的相思扣。
原本攔在君不白身後的靈眸女子快步近前,提起少年手腕,細細打量那枚相思扣出自何人之手。原本是驚奇,瞧真切了,也變得不可思議,朝同伴喊道:“唉,丹蓉,你看這像不像那位的針法!”
叫丹蓉的高瘦女子伸長白如細藕的頸部打量幾眼,點頭預設,神情恭敬,行起萬福禮。“叨擾了!”
君不白抱拳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