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東西哪裡說得清楚，季沉蛟每次醒來就忘得差不多，只有那些緊張到神經根根被抓住的氛圍還留在記憶裡。
淩獵執行的任務，比他在重案隊，在特刑混編隊執行的，都要危險得多。
“不知道。”季沉蛟說：“你執行的什麼任務？”
淩獵說：“原來你是給我下套，讓我給你講故事。”
季沉蛟不置可否，“那你講嗎？”
淩獵想了會兒，“我一般都是獨自行動，然後等著我的隊友來救我。我身體上沒怎麼受過傷，因為我機靈。”
說這話時，他輕輕昂著下巴，流露出些許吹噓的模樣。
“就是心理負擔比較重，長期和瘋狂的、邪惡的罪犯混在一起，天使也要墮落成魔鬼。”淩獵頓了頓，“沒有說我是天使的意思。”
季沉蛟：“……”
“嗐，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淩獵戰術性抓抓頭發，餘光瞥了季沉蛟一下。
季沉蛟留意到他這小動作。當然沒什麼好說的，真要說，那必然是生死一線、千鈞一發、死裡逃生、驚險不已。這讓淩獵怎麼說？
人們在經歷後拿出來講述的，幾乎都經過歲月的美化，撿的都是沒有傷害的。但淩獵撿不出來多少輕松的，他這十年來過的始終是命懸一線的生活。為什麼他會在蕭遇安離隊後情緒崩盤，以至於從特別行動隊休長假，這些無需詳細說出來，季沉蛟都能明白。
淩獵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不那麼緊要的片段，季沉蛟伸出手，把他拉進自己懷裡。
淩獵：“咦？”
季沉蛟說：“不說了。”
淩獵眼睛眯成狐貍眼，佔了便宜還賣乖，“要聽的是你，不聽的也是你，麻煩的小季。”
市局最近經常開會，季沉蛟自然每一場都得參加，淩獵不一定。下班前，季沉蛟臨時被叫走，淩獵也不等他，一個人買菜去了。
秋冬交替時節，夏榕市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飄飛的黃葉。
涼風嗖嗖地吹，但又不算冷到骨頭裡。人們加上厚衣，不至於像酷暑和寒冬那樣行色匆匆。
淩獵也放慢腳步，在滿城秋意中深呼吸。
這樣的季節讓人不自覺地懶下來，一年快要忙到頭了，最繁重的工作已經完成，打仗一般的春節還沒來到，有足夠的時間放鬆。
淩獵走了半截路，居然覺得累，在便民公園邊的長木椅上坐下，看著跳廣場舞的大姐發呆。
以前得知衛之勇曾經有機會成為特別行動隊一員，卻為了豐市而放棄時，他很不理解。直到不久前，他仍舊抱著尊重，但不贊同的想法。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覺得自己能夠理解衛之勇，甚至理解蕭遇安了。
特別行動隊承擔著最危險和詭異的任務，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保護的是什麼人，他對“保護”只有一個很概念化的認識。
但來到夏榕市之後，一切都變得生動而鮮明。
那邊跟著教練學滑旱冰的小孩，這邊開著音響跳舞的大姐，還有形形色色的普通人，還有……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