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飛翔無言以對,半天才開口,“沈叔,只要我們都不說,就沒有人會知道。牟典培已經死了,不是被百草枯殺死的,是被人勒死的!”
沈維心痛難掩,“小盧,都怪我,我不該把你拉進來,毀了你的清白!”
盧飛翔蹲在他腳邊,“沈叔,我還有什麼清白?別人都說我退學活該時,是你給我一份工作。沈叔,你不欠我。”
沈維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他抱住盧飛翔,四十多歲的男人,竟是嚎啕大哭。
“沈叔說要關店一段時間,回豐安縣去看看譚法濱。”盧飛翔說:“去年沈叔也關過店,我沒多想,以為他只是去告訴譚法濱大仇得報。但現在想想,沈叔那時其實就準備好給我頂罪了。”
盧飛翔將臉埋進手臂,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他回到故鄉,去跟他大哥告別,說將來可能沒機會掃墓了——我猜,應該是這些話。”
淩獵問:“那天我們找你之後,你回店裡處理的是什麼?”
盧飛翔說:“我怕萬一裡面還有百草枯。但其實沒有。”
淩獵又問:“那個錄音筆呢?”
盧飛翔拿出來,“我後來藏起來了,沈叔沒找到。你們拿去吧。”
淩獵立即讓技偵拿去做鑒定。
“你不問我懺不懺悔嗎?”盧飛翔突然說。
淩獵挑眉,“我又不是神父。我只需要口供、物證。”
“你真冷血。”盧飛翔笑著感嘆,“但可能只有像你這樣冷血的人,才能查清楚真相吧。太過感情用事的人,往往會忽略燈下黑。”
淩獵眼前浮現那個總是憨厚笑著的警察。衛之勇就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否則也不會救下他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孩,還在很多年裡堅持找他,臨死還惦記著他。
而衛之勇沒有窺見十七年前的真相,或許真的是因為……太相信人性的善良。
淩獵深長地呼吸,說:“那你懺悔嗎?”
盧飛翔愣了愣,旋即道:“給牟典培下毒嗎?我不後悔,他確實該死,法律奈何不了他,那就由我來做。我後悔的是,我明明跟沈叔保證過,只要我們都不說,就沒人會知道。但那天見到曾姝,聽到她說我善良,像是突然喚起我的良知,那個下午,我不斷想,對,我是個善良的人,我要勇於承認我做過的事。”
“沈叔太瞭解我,他看出我想做什麼,所以先一步認罪。”盧飛翔哭了起來,“他才是真正善良的人,對仇人也不忍心下手,他覺得我還有光輝的未來,他自己怎麼都無所謂……”
市局的不少刑警無法理解盧飛翔在發現沈維為自己頂罪時,沉默地任由沈維被拘留,以他和沈維的關系,他應該上演搶著認罪的戲碼。
但淩獵居然很理解盧飛翔的選擇——因為那是沈叔對他最後的要求,是沈叔的願望,所以他想要遵守。
只是現在,在發現傅順安和陳香裡關系不一般時,在猜測複仇可能是一場針對沈維的陰謀時,盧飛翔終於無法繼續沉默。
審問結束,盧飛翔被拘留。淩獵回到臨時辦公室時發現季沉蛟不在。他有些累,溜到季沉蛟桌子底下翻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愜意地挖起來。
吃完冰淇淋,他看見冰箱有些空了,到市局門口搬了個小西瓜回來,拍拍西瓜,“投桃報李算什麼,我這是投冰報瓜。”
做完這些,淩獵高速運轉的腦子也算喘過一口氣,這時,季沉蛟打來電話,“來技偵,盧飛翔交的錄音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