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笑道:“師弟,你不能走在路上,看見誰可能是歹徒,就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將他關起來審,或者侵犯他的個人隱私。淩獵現在不還住在你家裡嗎,他真有問題,我相信你能以最快速度解決。”
季沉蛟被堵回來,一度猜測淩獵莫非是更高階別部門的什麼人?不然怎麼解釋謝傾的態度?
這話他沒跟任何人說,每天都在“淩獵是嫌疑人”和“淩獵是上級”中反複思索,有空就回家屬院看看淩獵在幹什麼。
淩獵已經是家屬院退休大爺大嬸的“知心家人”,他似乎有種迅速和年長者成為朋友的能力,季沉蛟幾次過去,要麼看見他和大爺們下棋,要麼看見大嬸們送他買多的瓜果蔬菜。
他還因為腰鼓隊的身份,教大姐大嬸們跳舞。
季沉蛟相當無語。
前幾天,他又去家屬院“巡視”,淩獵剛從腰鼓隊打完工回來,一身湖綠,像個行走的熒光棒。淩獵學了新的舞步,“季隊長,來得好,看我跳得怎麼樣。”
季沉蛟冷漠,“謝邀,不看。”
“看看能瞎眼?”
“……能。”
淩獵哈哈大笑,一點不顧及他的眼睛,真跳起來,跳到一半嫌沒有音樂,拿起手機播放。播的時候卻播錯了,一首懷舊悠揚的歌響起。
季沉蛟聽養母周芸唱過,隨口道:“你還聽這首歌?”
“剛排練時大姐們讓我搜來看的。”淩獵不跳了,跟季沉蛟一起坐在沙發上,“喏,她叫‘美帽皇後’,在木音同城上挺火的,我們隊的姐姐們都想學她。”
“居然是她!她在退休攝影圈子裡很有名氣。”席晚坐在後座,腿上放著一個平板,平板上是敢子街派出所發來的現場照,這些照片令她有些焦慮——大姐們沒有保護現場的意識,十幾人沖進去,也許已經破壞了重要線索。
季沉蛟向後側身,“你也認識她?”
席晚:“也?”
季沉蛟解釋,“淩獵給我說過。”
“哦哦,淩獵那個腰鼓隊和她基本算同一個圈子。”席晚說:“我媽關注了她的木音號,跟我提過好幾回,說‘美帽皇後’特別會拍照做影片,也會穿衣打扮,尤其是帽子多,值得學習。”
季沉蛟挑眉,“阿姨也玩影片?”
“嗐,她們玩得飛起,落後的是咱們這些打工人。”說到木音,席晚就頗為無奈,“本來我媽只是和老姐妹們旅旅遊拍拍照,發個照片互相點贊。也不知道誰把她帶著玩木音,還老給她搞同城推送,她一看,這簡直是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啊!那上面全是同城美阿姨,還自成小團體,天天約著拍照發影片。”
季沉蛟邊聽邊看“美帽皇後”的主頁,粉絲九千多,幾乎每天都會發一條配著木音神曲的影片,轉發評論兩位數,和席晚所說的“有名氣”似乎不太符。
席晚一副你不懂的神情:“她這樣已經算紅了,我媽才九十來粉,老讓我給她點贊吹彩虹屁!”
到現場之前,席晚科普完了退休大姐們的木音攀比圈——夏榕市有這麼一群阿姨,她們年輕時因為時代原因,從未打扮過自己,退休後沒有太多金錢上的負擔,兒女也不依靠她們,時間一多,她們便相約賞花拍照。
當木音興起,她們甚至學會了做影片,結成各種小隊,比衣服、比妝容、比點選量,爭奇鬥豔。
發展得最好的還成立了模特隊,統一買適合五六十歲人穿的粗高跟。現在正值春夏之交,市裡各個公園都有她們擺造型的身影。
死者劉玉純之所以出名,一來因為她在這個歲數的人裡算得上長相出眾的,二來她很會做影片,久而久之就有了“美帽皇後”的別稱。原本她的木音號叫玉純姐,現在已經改成了美帽een。
出了這事,席晚不由得擔心自己母親,“她為我們家操勞一輩子,退休了追求美,該玩就玩,錢該花就花,我半句怨言都沒。但她好像被洗了腦,心裡只剩下攀比一件事。哎,都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
敢子街也在北城區,是夏榕重工配件廠及其家屬區,人口眾多。人們都知道七單元死了人,好奇心旺盛地擠在警戒線外探頭探腦,試圖向民警打聽一二,膽子小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上網發“現場訊息”。
重案隊的車就停在分局的旁邊,季沉蛟下車就看見焦頭爛額的何風。
何風無奈極了,“季隊,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