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新的死……”
“不是意外,是我害的。”
十四年前,辛易平在平蘭縣一家餐館當服務員,這家餐館開在王家的小廠附近,王家的傻兒子王叔新經常來吃飯,看上辛易平。
辛易平家中貧苦,沒有年輕強壯的男人撐腰。王叔新在家人的縱容下侵犯了辛易平,王家知道他們家窮,給錢了事。她想過報警,但是年邁的家人確實需要錢治病。她便像不少被王叔新侵犯過的人一樣忍氣吞聲。
沒想到的是,她懷孕了。得知自己懷了傻子的孩子,她無法接受,差一點就打掉孩子。但最終沒有捨得,孩子是無辜的。
但隨著肚子一天天變大,她對王叔新的恨越來越深,恨不得他去死。
王叔新智商雖然有問題,但大多數時候能與人完成基本交流。她以給他看看孩子為由,將他騙到廢樓之上,告訴他,只要他敢跳下去,就立即把孩子生出來。
王叔新嘿嘿大笑,縱身一躍,摔了個稀巴爛。
她目睹他落下,除了肩膀輕輕一縮,沒有別的反應。
警方調查過她,但正在平蘭縣售賣瓷磚的記克為她作證,說當時她正幫自己清點瓷磚。
這起案子因為缺乏證據,加上王叔新是個傻子,行為本無邏輯可言,最終被定性為自殺。
“為什麼要幫我?”辛易平問。
“犯罪的不是你,是王叔新,還有維護王叔新的那些人。”記克說:“你覺得你的孩子無辜,在我看來,你也是無辜的。”
辛易平訝然許久,“那我能為您做什麼?”
記克笑道:“做個好人。我喜歡看到人們在我的幫助下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辛易平似懂非懂,産下女兒後,按照記克所說的來到夏榕市斜陽路,租下一套房子。
城裡很容易找工作,只要踏實肯幹,就能養活自己和女兒。但當生活安穩下來,辛易平越發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玻璃箱中的螞蚱,記克在玻璃箱外,拿著放大鏡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對記克,她從最初的感激變成畏懼。她開始思考記克的目的,真有那麼善良的人嗎?她身上揹著人命,保護一個殺人者,是否算善良?
記克似乎很享受觀察她從一個落魄罪人變成普通人的過程。她卻越發難以忍受。後來她甚至想,自己是唯一一個嗎?這裡是不是還藏著其他兇手?
幾年前,就在她萌生搬家的想法時,她與甘鵬飛打了個照面,那一眼,她沒來由地想到,甘鵬飛可能是自己的“同類”。之後,她下意識關注甘鵬飛,從別人口中得知,甘鵬飛打聽過她。
她更加確定,甘鵬飛也是記克帶來的人。她以自己和甘鵬飛為藍本,偷偷觀察所有住在斜陽路的人,發現黃勳同最不正常。
但她沒有觀察太久,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變成怪物,於是收拾行囊,不告而別。這些年她一直留在夏榕市,這個城市有人知道她的秘密,秘密便成為牢籠,將她束縛其中。她想離開,卻不敢離開,因為如果發生了什麼,她必須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黃勳同遇害的事傳到她耳中,她第一反應就是“同類”想要讓別人閉嘴,因為她也無數次想讓“同類”閉嘴,只是沒有付諸行動。
這一次,她知道自己必須行動了。
供述完,辛易平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放下了獨自扛了十多年的重擔,她的神色變得萎靡疲憊,眼中沒有光亮。
季沉蛟再問:“黃勳同的死與你無關?”
辛易平苦笑,“他不是甘鵬飛殺的嗎?”
審訊暫停,一個難題擺在重案隊面前,黃勳同到底死於誰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