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靖一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麼?”
何玉銘說:“好奇。”
“……好吧。”藤原靖一用力地揉了把臉,正色道,“原本這個任務不應該讓你過早地參與,在你接受自己真正的使命之前本來還有一個考核期,但現在情況緊急,考核只好略過了。我冒了很大的險來相信你,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你說的‘真正的使命’是指什麼?”何玉銘詢問。
藤原靖一說:“就是你看到的絕密軍事行動——‘春雨計劃’,名字很優美對不對,但內容一點都不詩意,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樣,是細菌實驗。”
何玉銘拾起散落一地的檔案,裝模作樣地看了一遍,期間藤原靖一一直觀察的他的神情,但他沒能從何玉銘的表情裡解讀到任何贊同或者反對的意思。
等到他翻完最後一頁,藤原靖一便問:“你有什麼看法?”
“愚蠢。”何玉銘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藤原靖一併不知道他是純粹地在鄙視人類的目光短淺和不擇手段,還以為他是看不慣才這樣說,便嘆了口氣:“我也覺得‘春雨計劃’太過草率和霸道,但我是個軍人,很多時候即使看不慣也只能無條件服從。我只能這樣想,為了早日實現大東亞共榮的理想,一部分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這恐怕不是一部分犧牲的問題。所謂日本人比支那人高貴只不過是一群自大狂的臆想罷了,你不至於也認為雙方的人種有什麼不同吧?這些細菌武器對日本人也有著相同的效用,他們怎麼能保證感染不會擴散到自己頭上。”
藤原靖一憂慮地皺眉:“我承認,我一開始並沒有想到這麼多,雖然覺得有些殘忍,還是按照計劃執行了命令。等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時,已經太遲了。”
“什麼意思?”
“研究基地那邊出了點問題,現在已經跟我們失去了聯絡。我想你擔心的事情也許已經成真了……但是軍部那群固執的家夥仍不願意放棄,堅持要派另外一批專家來將病毒樣本回收再用。所以我決定,在他們來之前先將春雨基地炸掉,不能讓這個研究再繼續下去了。”
何玉銘看著他:“這樣擅自行動真的沒問題嗎?”
“不,其實這才是我在這裡的真正職責,也是你提前要面對的‘真正使命’。其實少將閣下也清楚這項研究的危險性,所以派我來負責監督‘春雨計劃’的進行,一旦出現了任何不可控制的事態,就封鎖並且炸毀春雨基地。”
何玉銘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這就難怪了,我還一直想少將閣下為什麼會派一個大佐來做機場的監工。”
藤原靖一點點頭:“你想的沒錯。機場的確需要修建,但這個工程更重要的意義是用來掩人耳目。”
“是麼,我聽說從機場動工開始算起,幾個月的時間裡就死了好幾批勞工,我想他們也不是死了這麼簡單吧。”
藤原靖一神色複雜,他原本並不打算告訴何玉銘太多,但是眼前這個男人有著超出常人的敏銳,這讓他多少感到有些不安,反正話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他還端著也沒意思:“是的,其中只有少數是死於疾病和氣候,多數都被送到了春雨基地。”
“當了實驗品?”何玉銘突然就想要惡毒一把:“把那麼多人送去當小白鼠的感覺怎麼樣?”
“並不好。你不用諷刺我,我知道這個計劃很殘忍,但是身為軍人,我沒有別的選擇。”
藤原靖一併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從檔案櫃裡拿了一卷工程圖紙出來:“你的上一任工程師參與修建了春雨基地,我掌管著人員和炸藥,但只有他知道怎麼安放炸藥才可以有效地摧毀基地。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這些記錄在圖紙裡,現在他死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藤原靖一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何玉銘卻只是自顧自地翻看著圖紙,並不忙著表態:“你確定事態真的已經嚴重到了需要炸毀的地步嗎?”
“具體到什麼地步我也不清楚,他們的研究資料並不給我過目。我只知道,一週前我最後一次過去巡查的時候,基地裡就已經有一個工作人員被感染了,可那些專家們自稱問題可以解決……我應該早點想到的,他們一定對我隱瞞了真實的情況,就因為我一開始是反對這個計劃的。前天我們最後一次通話時,電話那頭只傳來像是瘋人囈語一般的聲音,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兩天我一直在試圖聯絡上他們,卻已經聯系不上了。”
“那你怎麼不去現場看看?”
“你不明白。”藤原靖一搖搖頭,並不就這個問題多說,“現在事情的原委你都已經清楚了,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這件事情軍方還沒有達成統一意見,少將閣下的意思是希望我們提前動手以防萬一,但是如果軍方討論的結果是繼續研究下去,那我們的行為就是死罪,少將閣下也未必保得了我們。所以我們是在冒險,也許我們阻止了一場大災難的發生,會成為英雄,但也許等待我們的會是軍事法庭的審判、監\禁甚至死刑。”
他咄咄逼人地盯著何玉銘:“現在,你怎麼說。”
藤原靖一的手已經暗自握住了配槍,他欣賞何玉銘,所以他給過何玉銘抽身而退的機會,既然何玉銘不顧危險地非要趟進來,知道了這麼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他就不可能讓何玉銘再活著離開了。
何玉銘平靜地對他說:“我會和你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