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其他人也看清楚了,那也是一個膚色發青、穿著工作服的人。
何玉銘踩著屍體進了配電室,斷後的紀平瀾將那些還在嚇得發呆的人一個個或推或拽地都塞了進去,然後“咣”地一聲關上了鐵門。
“在我修好這裡的電機之前,別讓外面的東西進來。”何玉銘打著手電四下找出螺絲刀絕緣膠布之類的工具,開始修理配電室的電路,紀平瀾應了一聲,栓死了鐵門的門栓,端著槍戒備著門口。
外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文逸清和藤原靖一雖然有所猜測,但沒有人可以具體說得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它們已經來了,並且已經堵住了配電室唯一的出口,漸漸地它們的數量越聚越多,在外面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開始抓撓和撞擊鐵門。
克裡斯和威廉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紀平瀾那一巴掌打得夠狠,他們臉上都出現了明顯的掌印,疼得半邊臉都麻了,卻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自己揉幾下。
文逸清一動不動地蹲在角落裡看著地上那具詭異的屍體,嘴裡囁嚅著什麼奇怪的語調,仔細聽才能分辨出來他是在哆嗦外加跑調地唱著國際歌,像一臺壞掉的留聲機一樣重複著“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神仙皇帝”。現在,他一直篤信的無神論已經解釋不了眼前的一切了。
藤原靖一拖著被綁的手和受傷的腿窩在另一個角落,看著正在有條不紊地忙碌的何玉銘。何玉銘身上仍穿著死去的松山秀幸的衣服,藤原靖一至今也想不通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天衣無縫地偽裝成另一個人,怎麼能對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這麼瞭如指掌,難道他是個專業的間諜嗎?什麼樣的間諜可以做到這麼無所不知的地步?
配電室顯然也遭受到過極為暴力的打砸,何玉銘看起來比這裡最資深的電工還要了解每一條電線的走向和每一個開關的作用,他接好了幾條電線,關掉了一些不必要的裝置,最後隨著“嗡”的一聲,僅存的那個完好的發電機開始工作了,整個基地突然間亮了起來。
對於被困的他們來說,僅僅有了照明並不能解決多少實際問題,但是對於當前惴惴不安的人心來說,光明所能帶給人的安慰卻是至關重要的。
門外的生物似乎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光線的刺激,有的驚慌失措地離開了,有的越發狂暴地開始撞擊鐵門。
文逸清恐懼地看看門外,又看看依然平靜地收拾著一個工具包的何玉銘,顫聲問:“他……他們到底是、是什麼……”
“感染者。”何玉銘說。
恐懼讓文逸清變本加厲地結巴上了:“你、你肯定知道些什麼對不對?能不能告訴我們……我求你了……”
紀平瀾也幫腔:“現在基地裡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可以的話還是跟大家解釋一下吧,省得人心惶惶的。”
“好吧,長話短說,我們先來梳理一下這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到了這個地步,何玉銘也沒有心思再隱瞞什麼了,反正這些人也未必能活著出去,幹脆先把他知道的都說出來,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他讓文逸清現場給兩個美國人翻譯,然後開始解釋:“首先,我說的感染者,是感染了一種名叫‘春雨’的病毒,這個文逸清和藤原靖一都知道一些。這種病毒最先出現在日本人設立在中國東北的某個實驗基地裡,被帶到環境濕熱的緬甸之後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異,變異的結果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
何玉銘比了比地上的屍體:“感染病毒的人會變得喪失理智,盲目攻擊和破壞眼前的一切,身體也開始病變和腐壞,而且病毒可以透過抓傷、咬傷和其它□接觸的渠道傳染。日本人看到了這種病毒在戰爭中的作用價值,於是在此成立了春雨基地,藤原靖一是就這個基地的負責人之一。”
藤原靖一感覺到其他人都對他投來了憤懣和鄙夷的目光,他也只能繼續擺著死人臉不發一言。
“而文逸清是被抓來配合研究的生物學家,十六天前,當他逃離基地的時候,順手砸了基地的實驗室。”
文逸清驚訝地看著何玉銘,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而何玉銘知道的顯然不止於此,他根據那些以人類目前的手段還無法窺視的細微線索,基本還原了整個病毒爆發的過程:“同一天,一個基地工作人員在收拾被砸毀的實驗室的時候,讓玻璃器皿劃破了一點皮。他沒有重視,於是成了第一個計劃之外的感染者。六天後,也就是距今十天前,藤原靖一最後一次來這個基地巡查。當時那個工作人員已經發病並且攻擊了其他人,由於藤原靖一的本職工作就是在這個基地發生不可控制的意外時,負責對基地進行清理善後工作,這裡的工作人員害怕遭到藤原靖一的‘清理’,便選擇了隱瞞真相。”
“接下來的幾天裡,基地裡的人一邊對藤原靖一彙報一切正常,一邊試圖控制感染的蔓延。但是人性都是自私的,恐懼讓他們採取了簡單粗暴地殺死所有傷者和感染者的做法,一些受了輕傷的人不願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殺掉,抱著自己也許沒有被感染的一絲僥幸,隱瞞了下來,直到突然發病開始傷人。最終局勢完全失去了控制,這個過程用了差不多七天,也就是距今三天前,藤原靖一最後一次與基地通話時只能聽到奇怪的囈語,我想那是一個還沒有完全喪失意識的感染者,在試圖警告外界,只可惜病毒已經破壞了他大腦裡的語言中樞。”
“那是基地最後一次跟外界的聯系,到現在我們來到這裡為止,已經沒有任何倖存者了,基地裡剩下的只有感染者,也就是你們看到的那些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