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河畔一)
何玉銘今天也是穿著一身美式軍裝回來的。
一九四二年的秋天,雲南的天氣依然讓人感到悶熱,但他穿著翻領的軍裝外套和襯衫,打著領帶,居然一點也沒有出汗。
一切就如何玉銘所預言的那樣,當全面抗戰進行到第五個年頭,戰爭早就不再是中日兩國之間的事,戰火已經蔓延到了幾乎全球範圍,而這種全球化對他們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國軍當中開始大量出現大鼻子的外國友人,就連獨立團這樣不算大的部隊也有了一個外國機械師。
何玉銘有過美國留學的經歷,英語說得好,人又長得帥,於是自然而然地成了跟美國人交流的不二人選。鄭軍長本著能者多勞的原則,讓他在軍部兼了一個聯絡官的職務,一但有什麼重要的外交場合,何玉銘就被叫到軍部去,代替磕磕巴巴的翻譯跟美國人交流。
於是紀平瀾時常可以看到何玉銘像翻譯官們一樣身著美式軍裝的樣子,不得不說,這套修身板正的軍裝穿在他身上真的很好看,明明嚴謹得一絲不露,卻莫明地性感至極,尤其是當何玉銘扯開領帶,一個一個地解開襯衫釦子的時候……
“你看什麼。”何玉銘笑眯眯地轉過頭來看著他。
紀平瀾吞了吞口水,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沒什麼。”
“是麼?”何玉銘不懷好意地敞著衣領靠近他,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正兒八經地調戲道:“來,給爺笑一個。”
紀平瀾哭笑不得地擋開他的手:“先別鬧,快換衣服,該吃晚飯了。”
“好吧。”何玉銘曖昧地一笑,“等晚上再收拾你。”
要是換做以往,紀平瀾就算不臉紅也至少會不自在一下,不過現在他已經習慣了何玉銘的各種惡作劇,反而笑著予以反擊:“行啊,看誰收拾誰。”
就在數月前,中國遠徵軍入緬作戰失利被迫撤回,日軍乘勝追擊,位於雲南境內休整的獨立團被緊急調往怒江沿岸阻擊來犯的日軍,跟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日軍小打小鬧地打了幾場之後,獨立團就跟無數的友軍部隊一起在怒江沿岸駐紮了下來,開始了與日軍隔江相望的日子。
何玉銘換回了帶著上校軍銜的國軍制服,就跟紀平瀾去軍官食堂吃晚飯。一看到他出現,來自美國的機械師克裡斯就端著餐盤,半點不拿自己當外人地挪到了他們這一桌。
克裡斯是那種典型的美國人,褐色頭發高鼻子,性格樂天並且富有冒險精神。他不會說中文,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國迷,從小聽著各種東方古國的神秘傳說長大,後來看到軍隊招募志願者赴中國作戰的訊息,就二話不說報了名,憑著機械方面的專業知識成了一個機械師,被分派到獨立團負責維修和保養團裡的一些美國裝置,以及教士兵們怎麼使用美國槍械。
和許多美國盟軍一樣,克裡斯在中國軍隊裡也沒有什麼上下級觀念,一個少尉機械師,居然也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兩個校官身邊,開始跟何玉銘各種閑扯。何玉銘也不介意他的僭越,畢竟他是克裡斯在獨立團裡唯一可以無障礙交談的人。
紀平瀾看著他們兩個用英語相談甚歡,有說有笑的樣子,就有些不高興。他才剛開始學英文,這種時候根本插不上話,只好自己悶悶地吃完東西走人。
克裡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回頭帶著曖昧的笑容對何玉銘說:“嘿,文森特,你男朋友醋勁可真大。”
周圍並沒有其它能聽懂英文的軍官,所以何玉銘的反應也很平靜:“你為什麼這麼說?”
克裡斯以為他聽了這樣的話會不高興,趕緊補充:“別擔心,我沒有惡意,我尊重你們的性向。”
何玉銘淡定地問:“我們有表現得很明顯嗎?”
“不不不,你們看起來只是比較親密的戰友而已,不過我有個朋友的弟弟就是個gay,後來受不了壓力自殺了,所以我對這個比較敏感。”克裡斯語帶遺憾地說,“要是他有你們一半的勇敢,也不至於會這樣了,才十七歲的男孩子,真是可惜。”
何玉銘看了看克裡斯脖子上從不離身的十字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個基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