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未可知!其人來歷不明,為慎重起見,仍該調查清楚才能放人。”
“那女子心思極重,似乎對刑獄之事瞭解頗深,入獄後便一言不發,尋常的審問手段絲毫奈何不了她。”唐六如微頓片刻,見景曦遲遲不接話茬,便補充道,“要不要上點特殊手段?”
“什麼特殊手段?”景曦輕聳眉梢,“難不成六如姐想要刑訊逼供?”
“嘿!什麼刑訊逼供?”唐六如揮揮手,幹笑兩聲,“在若白眼裡,本官竟是酷吏貪官不成?”
尷尬轉移到了景曦臉上,景曦趕忙分辯道:“六如姐言重了,若白絕無此意。未知六如姐所說的特殊手段究竟是何等手段?”
“南蜀之地,多山川河流,交錯縱橫、分割地界,遂多有暗河密道天然形成,便有一幫潛藏之徒借暗河密道經營生財,交易奇貨。”
唐六如著重強調“奇貨”二字,不過景曦明白,所謂“奇貨”自是些不可見天日的贓物或違禁品。景曦對此心照不宣,點頭鼓勵唐六如繼續說下去。
唐六如見景曦來了興趣,便松一口氣,繼續道:“時日一長,專事奇貨交易的商販便自發成行成市,今日之規模不容小覷,共聚成為三大集。三大集以藍湖為圓心,各佔一隅,交易商品各具特色。其中,藍湖三集乃外邦商販聚集之所,常有玄妙奇詭的貨物流通。近來,藍湖三集市面上有羅剎商人出售一種叫作‘吐真丸’的藥劑,據說此藥能令服食者神思出竅,陷入迷幻狀態,徹底卸下心防,對別人提出的問題對答如流,當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吐真丸。”景曦凝眉思慮片刻,“倒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眼波一轉,“六如姐可有辦法買來?”
“包在我身上。”
說話間,景曦和唐六如已來到紫茶花小院。
墨水伏守在門前,一聽到景曦的聲音,便立起身來,高高昂著頭,尾巴歡騰搖擺。墨水得見景曦興奮之餘,轉頭又沖著唐六如大聲吠叫。
身處如此慘絕人寰的屠殺境地,墨水體內田園犬先祖的血性與警覺得以複蘇,對陌生人唐六如展現出了充滿野性的防備,吠叫聲高亢洪亮,聽來教人心驚膽寒,連唐六如也變了臉色。
須知銀扇女俠唐六如在江湖上也算是一號大名鼎鼎的人物,仗義疏財、俠肝義膽,深受江湖人士敬重。三年前,蜀山南峰聚集了一群殘暴不仁的山匪,打旗號“蜀山泊”,洗劫附近村落、殘殺過路商隊,殘害無辜者近千,暴行累累、人神共憤,引得朝野震怒。朝廷派遣精兵數千,先後剿匪三次,次次人員傷亡慘重,無功而返。
那時,唐六如不過是南蜀縣衙的小小城門使,聞聽蜀山泊山匪之暴行,義憤填膺,臨時糾集了十三名義士,寅夜直闖蜀山泊,共剿匪一百三十四人,一夜便端掉了賊窩蜀山泊。
其中唐六如一人剿殺悍匪九九八十一人,替唐六如療傷的藥娘為其清點傷口,數來有九處皮肉開綻。此事一經傳開,便有人以此為頌,稱其“一疤屠九匪”。
剿匪大功既成,唐六如得以提拔重用,不出三年,便由從七品城門使擢升為六品南蜀縣令,正值意氣風發,當屬南蜀說一不二的人物,然其目睹茶花谷之慘況,竟也凝重了臉色。
天色已經大亮,景融的屋子門窗大開,此時亮堂得緊。
景曦望著景融慘白的屍身,雙膝一彎,跪在床前,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起身轉向唐六如,道:“六如姐,能否準我親自查驗母親屍身?”
“當然!”唐六如走到窗臺前,舒展桌上紙張,邊研墨邊道,“你且驗屍,我來替你寫筆錄。”
“多謝!”
景曦在景融床前蹲下,一邊查驗屍體,一邊道:“死者景融,女,年五十有三。瞳孔散大,肌肉鬆弛,面板失去彈性,屍僵出現緩解,預計死亡時間超過十二個時辰,發案於昨日卯時之前。屍體呈仰臥狀,頭往右偏,屍斑墜積於背部,與死狀吻合。致命傷在左胸,由前胸及後背穿透心髒,傷口呈圓形,邊緣殘留有白棕相間的箭羽。死者致命傷處的衣物前後留有三稜錐形穿刺口,據此推測兇器為十字開刃破甲箭。此外,屍體上下別無傷痕。”
她撐開景融的嘴巴,將一根白色紙卷探入其咽喉,取出紙卷後浸入一盆清水。待衙役取來仵作的籠鼠,便將浸過紙卷的清水投餵於籠鼠,一刻鐘後,籠鼠並無異樣,遂得出結論,“死者無中毒跡象。鑒於未在屍體上檢驗出生前反抗傷,推測死者死亡前因其他緣故喪失反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