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松開了手,略顯窘迫地抿緊了雙唇,不敢和谷大夫對視。
“景谷主勞累過度,”谷大夫說話不緊不慢,“引致舊疾複發。”
“什麼舊疾?”言笑催問道。
“一種因勞累過度引發的頭疾,”谷大夫解釋道,“倘若平時休息得當,狀態便與常人一般無二。可一旦熬夜積勞,身體過度疲累,便會引致暈眩、視物不清、昏厥等症狀,最甚者則會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小老太淡定不能,搶在言笑前面問道,“難道谷主她——”
谷大夫輕輕嘆了一聲,嘴角折起兩道皺紋,凝聲道:“景谷主已經是第三次犯病,倘若不能及時救治,恐怕迴天乏術。”
“人已在此處,你倒是救治啊!”小老太急得大叫,“你為何不救?”
“我倒是想救。”谷大夫也急了,叫得更大聲,“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沒有關鍵藥引,我又如何施救?”
“什麼關鍵藥引?”言笑問道,“如何尋來?”
“調配頭疾藥方須用到二十一味藥草,其中二十味是常見藥草,在藥廬多有存貨。只其一種,”谷大夫豎起食指,“名叫赤血蜥蜴的藥材具有疏通經絡、健脾強肺、調和藥力之功效,須得去其血作為藥引,最後加入藥湯裡,方能發揮藥效。奈何,赤血蜥蜴生存於環境極其苛刻的深山峭壁之間,世所罕見之餘,抓捕難度亦無異於九天攬月。”
言笑的目光越過谷大夫的肩頭,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莽山峰,喃喃道:“莽山深處可有赤血蜥蜴?”
“有。可是莽山很危險。”谷大夫難掩憂慮之色,“山裡不僅猛獸橫行,而且石山路滑,就算是經驗最豐富的樵夫獵戶都不敢深入莽山,你難道要以身犯險?”谷大夫看著言笑白皙的臉龐細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喃喃道,“要是景曦在的話,說不定還有辦法。”
言笑沒有理會谷大夫的擔憂,問道:“我當如何辨認赤血蜥蜴?”
“你不能入莽山,”幹癟小老太搶道,“你要是在莽山裡面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跟谷主交代?”
“你不用多餘擔心。”言笑心意已決,神色淡然道,“我不進莽山,谷主醒不來;我不出莽山,谷主同樣醒不來。倘若谷主還能清醒著責怪於你,我不也就平安無事嗎?”
幹癟小老太語塞。
“赤血蜥蜴很容易辨認。”谷大夫道,“除了是普通蜥蜴的外表,赤血蜥蜴通體赤紅,頭長斧形犄角,六足雙尾。生活在陰寒潮濕之處,以苔蘚為食,酷愛攀爬濕滑險峻的峭壁。”谷大夫稍頓片刻,望著莽山峰,輕飄飄地補充道,“據說有人在莽山峰的千仞崖邊看到過赤血蜥蜴。”
“千仞崖!”幹癟小老太驚叫出聲,臉色陣白陣紅,嚷道,“你不能去千仞崖,那個地方峭壁千仞、兇險萬分,從未有人活著離開過那裡,去那裡抓赤血蜥蜴,無異於憑白送死。你不能——”
“捕捉赤血蜥蜴可有講究?”言笑沒有理會幹癟小老太的反對,問谷大夫道,“要死的?還是活的?”
“活的最好,死的也不是不行。”谷大夫道,“沒有特別講究之處。”谷大夫想了一下,又道,“赤血蜥蜴靈活矯健,一旦遇驚就會躲入石縫間,可達半月不出石縫。考慮到景谷主情況危急,七日內必須服藥救治,否則即便抓到赤血蜥蜴作藥引,也將無濟於事。故而,你見到赤血蜥蜴,須得果斷出手,切不可錯失良機。”
言笑瞥一眼幹癟小老太,後者臉色蒼白,雙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唇邊細紋褶皺成道道溝壑,無聲控訴著言笑的一意孤行。
“你不能孤身入山,”幹癟小老太深知犟不過言笑,退而求其次道:“須得找個人與你同行,遇到緊急危難之事,也好互相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