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盛風一向不愛戳別人的痛處,甚至在對方喋喋不休逼得自己幾乎退無可退的情況下也不願意這麼做。
可剛剛他竟然下意識地這麼反擊了。
只為了尚且沒有真正陷入如方元毅言語中所描述那般絕境的嶽莫隱。
就在這一瞬間,譚盛風意識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嶽莫隱對於他的重要性,似乎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幾乎一切的原則。
在極端壓抑的沉默中,方元毅率先爆發了。
“好!你厲害!你清高!你了不起!”
“那麻煩譚首席你告訴我,當我的結發妻子和親生女兒在我不知情的時候中了妖毒術,等到我發現她們身上的妖毒術時,她們正位於市內人群最密集的步行街上,發作時間未知,我該怎麼辦?”
“我第一時間通知了最近愈療類斬妖人,但他們過來是需要時間的。”
“如果在他們趕到之前我妻女身上的妖毒術爆發了,所有被妖毒感染的人就會成為下一個妖毒術的載體!一傳十,千傳萬,後患無窮!”
“那我就是斬妖人的恥辱,是千古的罪人。”
“身為要和妻子相伴一生的丈夫,身為要為女兒遮風擋雨的父親,殺她們我豬狗不如!我寧可感染妖毒術的人是我自己!我寧願自己遭千刀萬剮也不願她們受半分折磨!”
“可你說我該怎麼選?我能去賭這個可能性嗎?我怎麼選都是錯!”方元毅雙眼發紅,“倒不如說如果有得選,我寧願從來沒有成為過斬妖人!沒有人能苛責一個平庸之人!”
“對不起。”譚盛風微微垂眼以示自己對方元毅經歷的哀慟與揭開對方傷口的歉意,隨後鄭重抬頭,“但我跟你不一樣。”
“我現在無比感謝我能夠成為斬妖人。”
不然如此普通的自己大概是沒有辦法在人生中找到更加有意義的生活方式,更遑論能以斬妖人的身份得到嶽莫隱的愛慕。
“我也無比感謝自己生在了譚家。”
盡管那些訓練和課堂對於一個年僅七歲的小孩子來說實在是過於艱難和晦澀,但如今譚盛風從中獲得的助益已經遠大於付出過的艱辛。
“我有得選,並且永遠能夠有得選。”
區別只在於我想,還是不想。
只在於我願意,還是不願意。
“如果當年丘巋能兩度大敗申樓蘭,那麼我也可以。”
譚盛風說話期間,原本差了一口氣才能接起來的法陣不知何時已經徹底合攏。
但在法陣兩端相互對接的位置竟然多了一道類似於縫線針腳一般規整又緻密的小型陣法隔斷。
而顯而易見的,唯一能在這裡佈下陣法隔斷而又能解開陣法隔斷的人是譚盛風。
“反正都是要斬的,怎麼斬不是斬,什麼時候斬不是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