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十一歲這年,朝廷出了大事。
自從皇帝病了以後,太子監國,朝事便動蕩了起來。
隔著山高路遠,底下的升鬥小民並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
只是,徭役越來越重了,要交的銀子越來越多了。
這是能感覺到的。
商賈位於百業潮頭,稍有風急草動,便有震動。
方七叔正式開始教我囤積之法。
「這是鉅富之道,卻也是不義之道。
「囤積,代表著要在東西價錢低的時候,將市面上所有的便宜貨都囤起來,再到價高時拋售。
「其中的暴利,你自然也清楚。但暴利之下,卻是對百姓佃農的敲骨吸髓、血恨相逼。
「我方家的族訓、你們家的家訓,都不允這樣的事情出現。因而只能疾風知勁草,平日多留心,預先判斷,從中獲利。」
方七叔是位好老師。
如果說四叔教我,是將我帶在身邊,一件一件詳細地教。
那麼他則是一語中的,而後親身示範,最後放手叫我去做。
明德六年,江南大旱。
方七叔提前兩月便從精於天時的老農那得到訊息,又花重金問了金發碧眼的弗朗機人。
獲得確切訊息,他著手從湖廣屯糧。
吳楚之地,年穀豐饒,加之一年多熟,谷價低賤。
待到蕪湖的倉庫裝滿,恰恰是糧價最高的時候。
方七叔看準時機,賣了出去。
如此做的人不少,他已是其中收斂的了。
不過徽州人有禮義,為了不得罪於家鄉父老,沒有在徽州從事糧食囤積。
如此,家中的進項便又多了一大筆銀子。
七叔母喜得拿上街,替我和蘭芝又多打了些金器。
「金子好,金子不似穀子,是硬通貨。到哪個年代,都是能換出去東西的。」
可誰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動蕩。
不僅谷價跌了,金子也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