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像沾了水的厚重溼棉被,蓋住了蟲鳴鳥叫,也捂住了呻吟的口鼻。
被掐住脖子的女人眼睛瞪大得彷彿要脫眶而出,嗬嗬喘著氣,用力掙扎著。
即將窒息的臉看起來有點可怕,像新年門板上貼的瞪眼鍾馗,長久掐住她脖子的雙手開始顫抖,恐慌和憎恨之下,有隻手騰出來抓住了一塊石頭,狠狠地朝著那張臉砸下去!
一下,兩下,血濺了出來,動手的人反射性閉上眼,抖得像篩糠,卻還是重重砸下第三次,正中女人眉心的紅痣。
掙扎的動作逐漸僵硬,直至死亡,掐住脖子的手才顫抖著鬆開。
血腥味刺激得全世界只剩心臟狂跳的聲音,那隻手握著石頭,竟然猙獰地再次砸在屍體的眉心,狠重的力度直接砸斷眉骨!
喉嚨裡粘稠的喘息聲在寬闊的草地裡逸散,沒幾分鐘,那人彷彿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爬起來跌跌撞撞跑開。
…
清脆的鳥叫聲拉開一天的帷幕。
談鳴吃了飯準備出發去市局,看還有點時間,邊套上夾克邊上樓,叩響二樓唯一住人的房間。
“談迦,起床吃飯。”
門沒開,但走廊那側的窗簾被拉開,露出一張懨懨的臉,綠色的髮尾都顯得沒平時有朝氣。
“知道了。”她說著,繼續捏桌上的麵人。
談鳴古怪地挑起眉毛,視線落在那個人不像人雞不像雞的麵塑上。
129特大車禍發生後,談迦作為活下來的幸運兒,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被判定有高度可能性會出現心理疾病,所以待在九江的這段時間,聽從醫生的建議,一直在跟姑姑——也就是談鳴他媽學麵塑來轉移注意力順便調整心情。
不過她的配合度比起談女士的其他患者來說並不高,一團面放得幹了硬了都不見得揉兩下。
今天倒是一早起來就在努力。
雖然努力的成果很糟糕。
“怎麼,沒睡好,做噩夢了?”談鳴敲窗問。
談迦瞥他一眼,又想到昨晚做的驚悚夢境。
她一直覺得自己抗壓能力很強,絕對不會因為看見車禍現場有人喪命就夢見冤魂索命什麼的,根本不需要心理疏導。
可那個夢太真實了,濺起的血似乎都帶著溫度,早上驚醒時額頭滿是冷汗。
她沒夢到別人來索她的命,卻夢到了自己化身雨夜殺人狂索別人的命。
直接一步跨到心理變態的等級上,她有點無法接受,覺得捏捏麵人能排解壓力的話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