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練了半天的箭,胳膊就已經抬不起來了。海長安笑著拉走侄兒,取了藥油給他按摩,海棠則是被祖母馬氏拉了去。
馬氏早年經常在兒子海定城練武後給他擦藥油按摩,對這一套十分熟練。如今給孫女兒用起來,仍舊是寶刀未老,只是習慣性地用足了力氣,按得海棠嗚哇鬼叫:“輕一點……阿奶輕一點……疼啊……好疼!”
馬氏稍稍減了幾分力氣,嘴裡卻忍不住數落道:“疼吧?知道疼就行了!你才多大年紀?又是個女娃娃。你哥要習武,你跟著胡鬧啥?!額們海家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官宦門第,就算養不出名門淑女來,家裡的女娃也不能長成個五大三粗的母老虎吧?!你也不怕把手給練得粗了,以後拈不得針,撚不動線,長大了嫁不出去?!”
海棠左耳聽右耳出,只管叫疼,其實多是裝出來的。她雖然剛開始練武不久,潛意識裡卻知道該如何發力、省力,如何避免拉傷肌肉,再加上每日都有鍛煉身體,服用營養液,用的又是相對輕巧的兒童弓箭,因此練了半日,也不曾筋疲力盡。只是看到哥哥海礁那辛苦的樣子,她便也裝出累垮了的模樣,以免引家人懷疑罷了。
等全身肌肉被馬氏揉搓過一遍,總算被放過了,海棠便又活力滿滿地到處亂串了。
然後中途就被謝文載表叔公叫了過去。
屋裡除了謝文載與她,再無旁人。
前者低聲道:“棠棠,你幫著長輩出過兩次好主意了。表叔公從沒想過,你竟然是如此聰慧的孩子!”
海棠不確定他是否真的疑上了自己,但她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表叔公,你以前不是總誇我聰明嗎?”
謝文載笑了笑。這如何能一樣?從前的海棠背書快,學字也快,口齒伶俐,思維敏捷,比起同齡的女孩兒自然聰明瞭許多。可她依然還是個孩子。象今天這般,比大人更快想出解決困難的辦法,著實有些出乎人意料之外了。這哪裡是個八、九歲大的孩子能做到的事?謝文載潛意識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海棠卻一臉理直氣壯地說:“我以前只需要聽爺爺阿奶的話就好,我用不著幫忙出什麼主意呀?可今天你們不是想不到法子嗎?在城外的時候也是,表叔公你和爺爺想不到法子,我想到了,才會告訴你們的呀。”
謝文載頓時啞然,過了一會兒才笑道:“表叔公總覺得,棠棠自打病了這一場,就比從前聰明瞭不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海棠重重嘆了口氣,“馬車裡很冷的,生病的時候,我心裡象是被火烤焦了一樣,真的難受死了,吃的藥也很苦,可我的病還是好不了。沒人能幫我。只要能讓我盡快住進暖和的屋子,讓病也盡快好起來,我什麼事都願意做。以前我只需要聽話就行,可這次爺爺阿奶都沒法子了,我只好幫忙出出主意了……”
謝文載頓時愣住,隨即心中大為慚愧,為自己竟然懷疑起了孩子而羞愧不已。
他身為長輩,拖累孩子們無法進城,又沒辦法拿出足夠的藥材治好他們的病,怎麼還好意思疑心孩子過於聰慧懂得自救了?!
他看著海棠天真的雙眸,再也說不出質疑的話來。
海棠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脫了身。
謝表叔公這樣善良的正人君子,真的很好糊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