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將軍是個顧念舊情的人,當初兩人同在掖州時,他不過是因為早去幾年,在崔將軍剛去掖州不清楚情況時,給過他一些便利,沒想到如今,他還願意因為那點善意,對他多加照顧。
兩人談過梁京的事,又說起掖州。
“掖州這兩年如何?”崔競問。
“還是老樣子,平日時不時就被關外那些北真族騷擾,每年到開春那段時間,更是騷擾頻繁。從前崔將軍在時,狠狠收拾過那一片的北真族,保了掖州幾年安寧,但這兩年新調任的刺史和觀察使都是得過且過,也不管掖州那些小城被侵擾的事,只要不打到他們府裡就當不知道……”
程忠說起這個,又氣又怒又無奈,他是真正在邊關一線的,每每被騷擾劫掠的,都是他認識的人和去過的地方,叫他怎麼不心痛。
崔競暗暗嘆息。本朝冗兵過多,屯兵卻不願打仗,導致所謂的“兵”都成為無所事事的痞子,軍費發不下去,又怕引起禍亂輕易裁不了兵。
朝中對此事也是年年議,年年議不出結果。
不願打仗,一是打仗花費太多,甚至比白花軍費養著這些兵丁還要多,二是怕如前朝那般再起兵禍,所以朝廷有意遏制武官和兵士。
厲害如崔競,他為何幾度被調任,從途州、沂州到掖州,又從地方到梁京,正是因為他太會統兵,他手底下的兵都願意聽他的。
這對於統治者來說太危險了,一旦將領有反意,他手裡的兵就會成為反兵。
前朝便是如此亡國,所以本朝一開始,太宗就定下規矩,將領每隔一段時間需要調任。
只要調動頻繁,將不識兵,兵不識將,就只認朝中任命的調兵符。
這樣確實防止瞭如前朝那般的兵禍,可也讓數量龐大的兵士成為一盤散沙。
經常調任的武將不願白費心思去訓練手底下的兵,畢竟訓了也是給他人做嫁衣。
上官經常換的兵士,也不願去聽從上官的命令,偷奸耍滑成為常態。
如此計程車兵與將軍,又怎麼打得了勝仗。
崔競在邊關時就是個異類,他被調到哪裡,都要費心整頓兵士,為他們謀求利益,也不懼怕上戰場,總是勇武地帶著手底下的人一次又一次擊敗敵人。
去到一處,他就重新開始一次。有的人看他不順眼,極盡打壓,卻也有很多人欣賞他,願意默默託舉他。才讓他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崔競清楚,就是因為他在邊關太過高調,年輕氣盛不懂收斂,甚至在掖州沂州一帶頗有名望,招來朝中顧慮,所以前幾年才會被調回梁京。
被調回來是怕他在邊關擁兵自重,給他副都指揮使的職位,又代表陛下對他的安撫和看重。
如果崔競沒有做過那些夢,不知道未來的發展,或許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梁京做他的副都指揮使,等到了年紀,再被升成都指揮使。
可在他的夢中,最讓他痛苦遺憾的,除了二孃的死,還有掖州的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