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股劇痛猛然襲來,她轉瞬沒了意識。
李沙棠下意識扶住沁陽驟然軟下來的身軀,伸手給她把脈,隨即抬首望向聖後,面色難看道:“娘娘,沁陽姑娘已逝。”
聖後轉而看向太醫,那太醫撲通一下跪地,大聲討饒:“娘娘,微臣冤枉啊!那沁陽姑娘身子弱,本就傷得重,若不用藥效猛的藥丸吊著她,她壓根兒活不到說出真相的那一刻!”
說完,那太醫忽覺不對,又立刻補了一句:“當然,也不一定是真相。”
“眾所周知,藥效猛的藥恢複效果好,但副作用也猛啊!那姑娘滿身舊疾,撐不過副作用發作,不是很正常的事......”這太醫感受著背後的冷冽目光,聲音越來越弱。
“也罷,哪怕沁陽至死也不願吐出真相,本宮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滿身傷痕的女子被拋屍野外。”聖後又重新拿起了摺扇,她眉眼微微垂著,似是有些憐憫,“青碧,你喚人去宮外買副棺材,將沁陽埋在懷鑫夫妻二人旁邊罷。”
李沙棠放於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現下誰人不知那對夫妻死得冤枉,平日裡見到那墳墓都是繞道走的。現下倒好,聖後竟將沁陽屍首主動送上去,這不是憐憫,這是威脅!
她在明晃晃地威脅所有人,誰若不聽話,便是下一個沁陽,乃至下一對魏王夫妻。
朝中有大臣意識到不對,連忙站出來問道:“娘娘這是何意?”
李沙棠側身望去,是之前為她爹說過話的左拾遺杜宏光。
聖後輕輕瞟了他一眼,團扇下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一枚銅錢落地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裡響起。
王統領猛地站起來,拔刀指向崔杜衡:“何意?你們倒要問問崔公子是何意!”
他冷笑道:“崔公子幾次三番在聖上面前誣陷國師,導致陛下痛失賢才,又妖言蠱惑陛下,多次幹預朝堂事務。大家說他該不該殺!”
四大姓的人隔岸觀火,以陸相為代表的清流,除了陸相眉頭緊皺外,其餘人照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在他們看來,這是崔家與王家的鬥爭,與他們這些庶族無關。
崔相也不動如山,他攔住面色難看的大兒子與二兒子,又朝崔盧氏使了個眼神,讓她強行壓下面色驚慌的崔玉嬌。
“父親為何不讓我們出聲?”崔良行不解道。雖說他和大哥與三弟的關系一向不好,可再不好,他也是崔家的人,容不得王家這般欺辱!
崔相看著穩坐上首的聖後,嘆了口氣,問道:“你覺著聖上還能活多久?”
他轉過頭來,“你妹妹嫁的人,很有可能是未來的聖上。你覺著為父應當怎麼選?”
崔良行良久說不出話來,妹妹是他從小照看到大的,可這弟弟嘛......他不由得想起崔杜衡年少時的輕狂神情和現今病殃殃的姿態,心底軟了又硬,到底沒再說話了。
“祝餘啊,不是伯伯要針對你,而是......”王統領環視一圈,沖崔杜衡笑道,“你看這些人,有誰為你說話了?由此可見,你的罪名實至名歸啊!”
崔杜衡穩坐在座位上,他舉起酒杯,朝李沙棠搖搖一點,隨後仰頭飲盡。
李沙棠看著腳邊沁陽留下來的血漬,又看了圈周圍人冷漠的目光。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著,終究揚聲道:“空淨乃妖僧,除之才為正道,舅舅莫要不辨忠奸!”
王統領眯眼看過來,隨後驀地笑了下,“孟夏啊,你娘沒教過你善惡是非嗎?”
善惡是非?就是事事以王家為首的善惡是非?那阿孃可教過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