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身旁,就是灑了一地的藏紅花汁。
拓跋俊無比後悔當時走之前沒能多看姑姑一眼,他堅信只要一眼,他就能發現姑姑的情緒,從而避免災禍發生。
他越想神色越冷沉,扶著簷柱的手竟生生將簷柱掐出一小個凹洞來。
“你......”李沙棠欲言又止。
她飽含擔憂的聲音將拓跋俊喚過神來,他的視線從她身後收回,忽而笑道:“我能抱一下你嗎?”
他生怕李沙棠不同意似的,又連忙補充了一句:“就一下下。”
李沙棠看著往日神采飛揚的拓跋俊變成如今這副可憐兮兮的慘樣,心裡情緒忽而很是微妙。
她盯了拓跋俊幾秒,眉毛擰了又開啟,終究還是大義凜然地張開雙臂,快而準地抱了他一下。
“好點了嗎?”李沙棠摸摸鼻子,上下打量著拓跋俊。
“好點了,”拓跋俊目光掠過她,視線往她身後瞟了眼,似在解釋,“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娘也會這般抱我。”
李沙棠見他頻頻往後看,一時疑惑,正準備轉頭時,一股好聞的松香擦過她的鼻尖,又悠悠往前飄去。
她看著崔杜衡經過的背影,下意識想開口解釋,可她轉念一想,他又沒停下來又沒問什麼,她憑什麼要主動開口呢?
於是她也只當崔杜衡不存在,強壓著心底的雜亂情緒慰問了拓跋俊兩句,便匆匆往與崔杜衡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拓跋俊瞅著背影南轅北轍的兩人,輕笑了下,神色間帶著說不上來的落寂。
他第一次無師自通地學會如何討好女性,卻是在心甘情願地為他人作嫁衣裳。
李沙棠回到院子裡後,早早就沐浴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便一骨碌爬下床,趁著今夜動亂婢女不在,慢悠悠地溜達到院門口。
她剛開啟房門,便見一道瘦高的黑影在院門口吹寒風。許是聽見她的動靜了,他背手轉身,暗夜寒涼的眉眼與她對上,又是相顧無言。
安靜無話的環境讓李沙棠壓抑,冷風刮過她的臉頰,吹散了她心口的鬱氣,也帶出了她憋不出的話語:“你在這兒幹嘛?”
李沙棠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兩人之間永遠是她先破冰。她本是不在乎這些的,可或許是今夜的救療耗費了她大量的心神,難得的矯情浮上心頭,她忽然不想當主動的那個人了。
於是乎她問完這句話,便抱胸靠在門簷邊,神色懨懨地打量著院門口一言不發的崔杜衡。
他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似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他的掌心。在那夜醉酒前,她其實不太在乎他是不是真心,有沒有戴著虛假面具。
可那夜醉酒後,他們二人的關系一下拉得那般近。李沙棠心悸之餘,卻又不自覺地更加關注他。可越是關注,就越覺得他假,她很多時候甚至分不清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李沙棠向來不是一個被動的人,她十分厭惡自己的事情受到他人幹涉,她比較喜歡把東西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
哪怕小時候受到阿孃管控,長大後又受到皇帝監視,她也會想盡辦法釋放自己恣意的一面。
可這些原則在崔杜衡身上都失效了,她唯一能牢牢掌控的情緒在他面前失了控,而她甚至判斷不出他的真情假意。這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