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俊眼下也顧不得吃味,只一個勁兒地附和道:“是極!是極!魏姑娘君子動口不動手,莫要沖動啊!”
李沙棠深吸一口氣,隨即瞪了崔杜衡一眼,力道甚大地收回腰刀。
他現在還是她名義上的“兄長”,她姑且讓他一回!
“碰”地一聲巨響,把在場三個男人的心都震了三震。
眼看著李沙棠收回腰刀,拓跋俊皮子一癢,又湊到她面前嬉笑道:“魏姑娘這麼晚才回來,想必是餓了吧?在下備了一桌好菜,現下誠邀姑娘用餐,姑娘意下如何?”
李沙棠可有可無地應了聲,她本是應付了事,誰知拓跋俊下一秒便開始報菜名。
“府上新來了位做蜀菜的廚娘,她做的蜀菜極為正宗,可謂一絕。”拓跋俊搖頭晃腦道,“她做的每一道菜都鋪上辣子、澆上熱油,滋啦啦一聲響後,絕美的香味從紅彤彤的菜色撞進鼻翼,帶來令人陶醉的新奇享受......”
李沙棠本來不餓的,但聽拓跋俊這麼一說,肚子忽而空蕩蕩的,叫囂著進食。
辣子在永安很少見,一來永安人不吃這玩意兒,二來它産自於南蠻,南蠻與本朝又只在幾個洲市交易,故而辣子分量很少,她一年到頭才能吃上幾次。
但就那幾次的印象而言,辣子顯然是個好東西。
李沙棠美滋滋地想著,她行走間不經意瞟見拓跋俊時,眉目間都少了幾分暴躁,多了幾分平和。
她身後的崔杜衡瞧見這一切,眉頭微擰。
四人不緊不慢地走著,沒多久也到了。
只見金碧輝煌的廳堂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圓桌中央是一大口銅制火鍋,鍋中紅油翻滾,鍋旁擺放著切得極薄的羊肉片,以及各種臘肉和小吃。
拓跋俊親自夾了一片羊肉,往銅鍋裡涮了數秒,再將那冒著滋滋熱氣的羊肉夾進李沙棠的碗裡。
他一邊夾著,一邊微昂著下巴,沖她旁邊的料碗示意:“魏姑娘可以蘸下料碗,保準更好吃。”
李沙棠瞅瞅碗裡流著辣油的羊肉,又瞟過一旁各色的香料粉末,略圓的瞳孔在拓跋俊身上打了個轉兒,但遲遲不動筷。
拓跋俊有些莫名。“魏姑娘這是怎麼了?”
他說著,似是瞭然,隨即笑出一口大白牙,“給你夾菜的那雙筷子是公筷,不是我的私筷,姑娘盡管享用吧。”
李沙棠收回目光,沒有回他。
她倒不是因為這個才看拓跋俊的,只是自小以來都沒人給她夾過菜,她一時不習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濃鬱的麻辣香氣竄進鼻腔,激發胃裡的強烈共鳴。
她不再糾結那些事,正準備動筷吃時,忽而察覺到一旁的幽然目光。
她餘光瞥過崔杜衡潔白如玉的碗底,猶豫了一會兒,隨後夾出一筷子羊肉放進他的碗裡,還特意強調了一句:“我還沒吃過哈。”
崔杜衡怔怔地看著碗底的羊肉,那塊羊肉沒被及時吃掉,片身上的紅油微微凝固,沒有剛出鍋時那般誘人了。
他一口吞下那片羊肉,隨後看著大快朵頤的李沙棠,忽而湊到她耳邊,笑吟吟道:“這羊肉確實不錯。”
李沙棠正吃得熱汗滾滾,耳邊忽而飄來一道極輕的嗓音,聲若潤玉,又似雪初融,悄然暈開她心底的躁意。
她耳根莫名泛起些嫣紅,眼神飄到他吃幹淨的碗底,還未開口說話,一旁的拓跋俊忽而嬉笑著開口:“你們中原人不是有句詩,說什麼‘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嗎?美食還需好酒配,咱們不若來點小酒?”
崔杜衡將視線從李沙棠略紅的耳根稍稍移開,含笑望向拓跋俊,態度有禮卻疏離,“舍妹年紀還小,不善飲酒,鄙人願陪少爺飲酒。”
李沙棠見他還敢飲酒,眉梢一揚,剛準備發作,手指忽而被人輕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