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在黑暗中，即使是一線微光，也常常能使航手找到北極星而修正他的航向。”[1]
初晨的日光照不進陰暗狹窄的小巷，楚默讀完這句話，將手中的書本輕輕扣在了窗臺上，木質的窗戶框有了些年頭，凸起了幾根尖細的木刺。
收手的時候，楚默不小心碰到了這些細小的木刺，尖銳的疼痛讓他微微蹙起了眉。
楚若芳的聲音自房門外傳來：“你昨晚沒回來，桌子上還給你留了飯……怎麼又喝這麼多啊？”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十分明顯的討好，可是喝醉了的男人卻絲毫不覺，粗著嗓子吼道：“滾，你管得著老子嗎？”
“看見你一天天這麼一個低眉順眼的樣子，老子就覺得晦氣！呸！”
接下來便是碗筷掉在地上的聲音，“嘩啦”一聲，沉重且刺耳。
楚默面無表情地看著插入食指上的木刺，淡藍色的眼珠動了動，接著拔掉木刺，用面紙簡單地擦了擦手指，拎起書包開啟門：“媽。”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半點都未將眼神分向癱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你別碰地上的碎瓷片，我來。”
楚若芳俯身拾取碗筷的動作一頓，接著起身，朝著楚默笑了笑：“默默，起這麼早，是不是我和你劉叔叔吵到你了？”
“不是。”楚默拿起掃帚，垂眸清掃著地面：“今天是週六，我要去海洋館打工。”
“哦對，媽媽忘記了。”楚若芳用圍裙擦了把臉，依舊擠出笑容看向那一身酒氣的，快要睡著了的男人：“困的話，我先送你回房？”
劉成吐出口酒氣，眯著眼睛看了看楚若芳，又看了看筆直地站在遠處的楚默，自鼻腔處冷哼一聲，倒也沒拒絕楚若芳的攙扶，只是嘲諷地勾起嘴角：“母子倆一個樣兒，孬種……”
楚若芳聽慣了他的話，也知道劉成的脾氣，細言細語地把他帶回了房間，而楚默則一言不發地將碎瓷片倒進了垃圾箱，接著冷冷地關上了大門。
老舊的巷子因為久久照不到陽光，處處散發著陰冷潮濕的味道，成堆的垃圾袋大大咧咧地倒在路中間，各式各樣的垃圾從袋子的開口漫出，惡臭陣陣。
孬種……
可不是嗎？十幾年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這個人渣打罵侮辱，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就像這陰溝裡的老鼠，畏畏縮縮，整日躲在黑暗之中。
楚默自嘲地笑笑，揹著書包往巷子口走去。
走到拐角處，楚默注意到了正蹲在地上哭泣的小玉兒。
於是他停下腳步，也跟著蹲下來，輕聲問道：“小玉兒，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在這裡哭？”
小玉兒抬起小臉，抽泣了幾下，才打著嗝說：“我……我把媽媽給我買醬油的二十……二十塊錢弄丟了，媽媽……一定會罵我的……”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水潤潤的，眼淚鼻涕布滿臉蛋，楚默從包裡拿出紙巾，輕輕地擦幹淨了她的臉，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充滿褶皺的二十元錢：“哥哥給你二十塊錢，去買醬油吧。”
小玉兒眨巴著大眼睛，淚珠凝在睫毛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這是哥哥的錢，不是我的，我不能拿。”
楚默彎著眼角，把錢放到了小女孩手上，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這二十塊錢就算哥哥借給你的，等小玉兒長大後賺了大錢，再還給哥哥好不好？”
倒底是小孩子，小玉兒聽到他這麼說，還是咬著嘴巴點了點頭。
“乖。”
楚默不放心小玉兒一個人去小賣部，決定牽著她走過小巷。
“啊呀，小玉兒，早上好。”晨起曬太陽的吳大媽搖著蒲扇，沖著小玉兒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