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要離開的這天,天色陰沉。
也許事情成了定局,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心情讓天空在內心的影射陽光起來。
一早上炊事班的師傅叮叮噹噹做了早飯,就像往常一樣,連長還是取了兩個饅頭,就著一小碟鹹菜吃完,沒事人一樣自然地離開了餐廳。
直到團部的車開進來,大家才知道,原來今天他就要走。
司務長哭喪著臉連連埋怨:“連長,今天要走你也不早點告訴我,不說辦個歡送會了,早上給你多炒一個菜總行吧。就這麼讓你走了,你不是要讓戰士們指著我的脊樑骨罵麼。“
一連長拎著早就打好的揹包,邊走邊調侃著司務長:“你被戰士們指著脊樑骨罵的時候還少麼,平時摳摳搜搜的。有這個心,還不如給戰士們菜裡再加倆雞蛋呢。“
司務長才是連隊真正的灶王爺,伙食開支一直由他負責。現在被連長這麼一說,哭喪著的臉更愁苦了:“我說連長,說話你可得長良心,你說我摳搜還不是被逼的麼。“
“行啦行啦,你也別哭臉了。我也就開個玩笑。行了,你別跟著了,我還想趁著戰士們訓練的時候偷偷走呢,你這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
沈耘從來沒見到一連長有這麼風趣過。
當他從軍車後頭站出來的時候,正好迎上連長訝異的目光:“沈耘,你怎麼在這裡,這個時候不應該帶著戰士們一起訓練麼。別以為我走了你們就能輕鬆,還有指導員盯著呢。”
忽然一排長和二排長也站出來,三人齊聲說道:“連長,就這麼走,也不跟大家說一聲,不夠意思吧。”
嚮明志一連憨厚:“哈哈哈,這不,不想影響大家訓練嘛。咱們革命軍人,就應該習慣這種離別。對吧?”
兩個字的反問,恰好說明,他其實更不習慣這種別離。嘴上說的一切,只不過就是一種掩飾。
“我才剛進軍營幾個月,除了上次送老兵退伍,就這一次。暫時還不習慣,連長,要不,你教教我,該怎麼習慣?”沈耘的聲音有些低沉。
嚮明志越是這樣,他心裡就越難受。
沈耘的話顯然讓他愣了一下,隨即無可奈何地笑笑:“行了,沈耘,你小子娘們似的。我走就走吧,只是去軍校學習,又不是不回來。”
“誰能知道從軍校出來,你還會不會留在咱們連?誰知道到時候咱們還能不能見面?就這樣你還捨不得跟大家說個再見,連長,你這心是鐵打的麼?”
相比其他兩個排長的沉默寡言,沈耘的話就明顯煽情了很多。
可就是這些話,讓嚮明志更加沉默起來。
“這……”
“行了,都別藏著了。本來還打算給你個驚喜歡送的,誰知道你居然要這麼跟大家說再見。”指導員適時出現,隨著他的話,他半人高的灌木叢後,忽然間出現一大堆戰士。
沒有口令,也無需命令,轉眼間便在軍車前以日常作訓隊伍站好。
“你們這是要幹嘛?唉,我就是去學習,又不是退伍,用不著這樣。”
嚮明志聲音同樣低沉起來。
其實自己呆了好幾年的連隊,怎麼可能像嘴上說的那麼輕鬆,簡簡單單幾句話就當作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