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滿腹狐疑,這不應該是B角副職應該彙報的問題嗎,怎麼是一個主管?隨即,他結束通話了電話,撥通了那位副職。
“牛副,員工反映給我說景區裡有人要賬追債,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電話裡是漫不經心的回覆:“楊總,我知道。不過我不清楚這個事情的原因,具體問題我不太清楚,恐怕要你親自回來處理了……”說完竟然波瀾不驚地把電話撂下了。
驚天的奇聞呀!一句話就能把這麼大的事情給唐塞過去,顯得寵辱不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楊晨實在沒法,一面向集團領導說明了情況,請示是否回去處理。一面自己在電話裡遙控著員工處理和穩定兩千多公里之外的局面。
在得到集團領導的批覆後,他在廈門僅僅停留了十五分鐘,又從廈門經昆明轉機回到了景區所在的沙溪,開車三個小時從沙溪市區來到了位於橫斷山區的景區。
來回九個小時,他在夜色漆黑中來到了正在鬧事的人群中。
在景區辦公區的大會議室裡,幾個員工唯唯諾諾地在安撫前來鬧事的人們,而企業的高層、中層管理者們人影皆無!
楊晨是西南省旅遊集團公司向全國招聘的職業經理人,被派遣到這個景區做總經理,這個時候,其實是他進入這個公司才剛剛三個月有餘的時間。
空降的職業經理人從到職的第一天開始就成了眾矢之的,他的到來彷彿動了很多人的“小餌塊”(一種西南特有的米制餅狀事物),反正是總經理負責制,既然你是不告而來的,那給你喝上幾壺在所難免。出事了,你自己扛著就成,幫忙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就這樣,楊晨步履維艱地開始自己的國企職業生涯。
他人才一進會議室,那裡面的“老鄉們”、“包工頭們”、“小工們”,甚至還有地上躺著的幾個“殘疾人們”全都來勁了,一擁而上把他圍了一個水洩不通,顯得渺小無比的楊晨瞬間被淹沒在了人民“鬥爭”的驚濤駭浪之中。
所有在場的人們把他當成了唯一的攻擊目標,怎樣難聽就怎麼來的惡語相向馬力開足,飽和式的攻擊霎那間朝他傾瀉所有的火力。
經驗不足,始料未及,驚恐萬分,措手不及……,是楊晨當時的狼狽,還未開始戰鬥,他就已經敗下陣來。
之後,更加奇妙的事情陸續發生,一個個劇本輪轉演出,把一個職業經理人的職業抱負粉碎得無以復加。
次日,楊晨著急景區公司領導班子開會研究處理集體討債的處理,可是會議上那位B角副職振振有詞地一句話直接把會議在開始階段就畫上了句號。
“公司的決策體制是總經理負責制,我們這些副職可以提議或贊成總經理的決策意見,也可以反對,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總經理決定了怎麼做,自己對決策結果負責就行,我們覺得楊總您自己決定了我們執行就好……”
此人一席話講完後,會議室立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再沒有人發言表態,十幾雙眼睛都等著他的決定和等著看他的笑話。
面對危局,他本想和大家同舟共濟,並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同伴,自己前去衝鋒陷陣,可是楊晨還沒有了解事情的發生原因時,身旁的助手們不但沒有把後背給他,業已把他暴露在了“敵情”面前。
楊晨無奈,帶著幾個員工開始和這些“村民”周旋起來,一輪輪談判,一次次交流,一番番博弈,艱苦中楊晨始終不斷地被出賣和拋棄。
他決定好了的談判策略,但凡一進入談判流程,對方竟瞭然於胸,對他的一切行動見招拆招;一旦談判出現轉機,總會在對方策略性地應對中急轉直下;無論是公司黨總支、總經理辦公會議裡他說過的話,總會在溝通和博弈中被對方精準地“猜中”,並精準施策地加以化解,隨之而來的是整個談判一再陷入被動……
楊晨無奈,一再退讓,在制度和法規的邊緣處一一後退,很快他就被逼到了牆角而退無可退。前面是談判方的步步緊逼,後面是一條條“紅線”,最終談判不得不告以失敗。
楊晨為了合法合規地處理公司過往的這些工程欠款、或者源於不合規決策而實施的工程留下來的一大堆遺留問題,不得已採取了“雙向審計”的辦法。以期透過對這些遺留工程欠款事項開展公司內部專項審計及由政府審計機構參與的審計工作來保證決策依據的合規合法性。
但是,這一來卻捅出了一個大簍子。幾天後,集團領導的電話打了過來,大意是:當地政府、村民、施工方等上萬人聯名給集團寫了一份“倡議書”,要求集團現場免去他總經理的職位!
楊晨迷茫了、釋然了、輕鬆了,如果真的因此而被免職,他就可以逃離這不受人控制的局面,從此無事一身輕,那些所謂的難題且讓其束之高閣,他們將就此和自己毫無瓜葛。
當時,他就是以這樣的心態來面對這一切的,一個人輸到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哪還會計較得失和榮辱呢?
然而,事與願違,經過這次突變後,他卻穩穩地在總經理的位置上又坐了幾年,直到他自己提出了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