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泉坊,富悅客棧。
晨風掠過青磚,黃舉天精赤上身,立在庭院。
他身形似春竹抽節,瘦削卻不失勁健,肩胛隨槍勢起伏。
丈二長槍在他掌中翻作銀龍,破空時還挾著尖嘯,等到刺入木人靶心,卻只餘半聲殘響。
石凳上,六名寒門士子並排而坐,皆是本屆殿試的考生。
他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黃舉天的槍法,手中的摺扇不自覺地拍打掌心,口中連連讚歎:
“黃兄這槍法,真是出神入化!”
“如此身手,殿試定能一舉奪魁!”
“哈哈,誇得過了,黃兄考的可不是武舉!”
黃舉天收槍而立,走到一旁,端起桌上的大碗,仰頭暢飲。
清水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流過結實的胸膛,引得二樓香閣中透過窗縫窺視的女客們,不由得將窗子又推開了些。
這時,一名士子忽然嘆了口氣:
“省試放榜已經延遲,如今連殿試也要推遲,真是讓人心焦。”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
“放榜又如何?如今的大唐科舉,我等想要出頭,實在是難上加難。”
“還不是那些權貴子弟,仗著家世,肆意踐踏科舉公正!”
另一人憤憤不平地附和。
“你可曾聽過禮部崔侍郎的那句話?‘家世即公正’!”
又一人冷笑,語氣中滿是諷刺。
眾人議論紛紛,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黃舉天。
“還是黃兄鐵骨錚錚,竟敢在聖上面前揭發仇家士子。”
“若天下人都能如黃兄這般剛正不阿,我大唐官場何愁不能清明!”
眾人感慨萬千,黃舉天卻只是淡然一笑:
“空談無益。諸君若真憂心國事,當修身立德,以己之力匡扶社稷,方能滌盪濁流。”
黃舉天長槍輕挑,隨意披上罩衣,往二樓客房而去。
自離開皇宮,已過去四天時間。
起初,黃舉天尚懷一絲忐忑。
而後幾日,便如閒雲野鶴般遊走於市井之間,更像一位悠哉的旅人了。
成亮卻無法如此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