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江洋能說出這樣的話。
江洋放下手裡的鋼筆，看著顧海歌一字一句的道：“當今世道，命是爹媽給的，錢是起早貪黑掙的，書是真金白銀唸的，房子是東拼西湊買的，病是砸鍋賣鐵看的。人人可憐人人自危，人人顧的上自己就已經是極為的不易，還要去感誰的恩？”
“我不懂這種生下來就要把感恩二字灌輸在學生們腦子裡的教育方式，更不贊同培養他們從小就講究無私奉獻的所謂精神。”
“為什麼要無私？”
顧海歌沒有說話，細細的聽著。
江洋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窗外：“都是人，都只有這一輩子，多去做一些讓自己和身邊人幸福的事情吧……”
“我這一路走來，有太多太多讓我後悔的事情，到現在追悔莫及，每每會被噩夢驚醒。”
“如果……”
“如果……”
江洋道：“如果能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
顧海歌微微搖頭：“江先生，我不這麼認為。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誰能有您成功，像您一樣依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您在我眼裡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人。”
“您也是一個值得尊敬和崇拜的人。”
江洋聽後輕笑：“偉大……”
“你知道這偉大的背後，隱藏著多麼骯髒的罪行。”
“有多少無辜的人，掩蓋在這所謂的偉大之下。”
“我是個罪人。”
江洋看著顧海歌，鄭重的道：“歷史的罪人，誰都無法為我開脫。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已經深陷其中無法回頭，錯到了泥潭裡，惡到了骨子裡。”
“在湄港大學的時候我就曾經說過，你看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偉人，無一不是踩著那些失敗者或無辜者的身軀、血肉、骨骼和頭顱爬上去的人。”
“不管是權利還是生意，只要想站得高，做的大，都是建立在壓榨和剝削別人的基礎上所完成的。”
江洋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官位就那麼一個，你上來，就必須要幹掉其他想要這個位置的人。錢就那麼些，你想賺，就必須要想辦法讓其他盯著這筆錢的人去喝西北風。這個世界上的資源就這麼多，你想擁有的比別人多，就要把別人口袋裡的東西放在你這裡，如此一來，你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偉大的人。而那些被你壓榨的人，只能仰望頭顱去崇拜你，敬仰你。”
“海歌，當你有一天能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說到這，江洋笑道：“你也會成為一個偉大的，讓人敬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