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尚荊就那麼靜靜地聽著,宗法制家族下,一個大家族的最年長者對著最有出息的那個人,總是會有著更多的關懷,雖然這種關懷的形成,基本都是由其他人的血淚鑄就的。
哆哆嗦嗦地從手上拿下來一串佛珠,楊道清睜大了眼睛,看向楊尚荊:“……你出生的時候,勉仁還在京中,未曾迴轉,你這名字,是老夫幫著取的,本是看你當時瘦弱多病,想讓你……”
乾咳了幾聲,楊道清的話變得越發的模糊了:“……想讓你多些殺伐之意。你的字,尚荊,卻是提醒你時時自省,其中,也含著勉仁的一點期許,讓你早日入京為官……”
搖了搖頭,楊道清接著說道:“……如今,尚荊是上了京,可又是出了京,這戩字的殺氣,還有些收斂不住的意味。老夫怕你收斂不住,得罪了旁人,失了二次進京為官的機會啊……”
楊尚荊聽著這話,一時間竟然有些默然,只是看著老人將手中的念珠遞到了楊尚荊的手中:“老蔡在浙江的所作所為,老夫是知曉的,想你也不是什麼崇佛通道的善人,只是這佛珠你帶著,時時觀看,或許也能減些殺氣……”
看著手裡的佛珠,楊尚荊的眼睛慢慢眯起,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能感受到老人的擔心,但是,對老人所提出的意見,卻不敢稍有苟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若是減了殺氣,只怕當即就被撕成了粉碎。
他現在入京,說破大天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等著也先或者提前、或者延後的入寇,然後提師北上勤王,除此之外,不作二想。
可是看著這個已經迴光返照,眼看著就要撒手人寰的老人,他也只能違心地點了點頭:“三叔祖放心,戩……記住了。”
老人笑了笑,搖了搖頭,伸手點向他的腦門,楊尚荊不得不附身,讓老人點指上來。
“光宗耀祖的事,你大父已經做完了,單憑你,若不是造反,只怕也敗不完家業。”老人的手指慢慢地點在了楊尚荊的頭上,“只是……你終究要記住,凡事,要以家族為重啊……”
說著最後一個“啊”字,那隻枯瘦的手從楊尚荊的額前滑落,摔在了床沿上。
一眾楊道清的嫡子嫡孫瞬間撲了過去,圍攏在榻前,放聲痛哭。
楊尚荊看了看地上跪著的孝子賢孫,再看看自己手裡的佛珠,輕輕地嘆了口氣。
人吃人,總是在迴圈播放著,哪怕是五百年後的那位偉人,也沒能徹底斬斷這個迴圈,他自問,自己更對這種迴圈毫無辦法,但是楊家今後能不能繼續吃人,卻也要看他們能不能趕上自己的步伐了。
如果……他自己不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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