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禮,王姒之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我聽說蔣家大宅門口好像鬧人命了,屍體應該是昨晚被人拖走了,有條血痕一直往你昨天去的青樓方向延伸。”
瑰流默不作聲,內心暗暗腹誹,“就非要強調是我去過的青樓,女人啊,果然小肚雞腸。”
“也就是說現在霜花城不太平,人心惶惶。”瑰流放下筷子,伸了個大懶腰。
王姒之漫不經心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早飯一過,瑰流不耽誤時間,徑直去往青樓,為那名花魁贖身。
一路上氣氛明顯不太好,陽光下的人心惶恐尤為刺眼。白天的青樓顯得鞍馬稀零,樓中甚至沒有點燈,有些昏暗。
規矩是贖花魁需三百兩金子,瑰流出門在外,當然不可能帶那麼多錢,所以他其實不打算贖,而是直接搶。
於是樓內鬧翻了天。
飾畫脫落,瓷器粉碎,十幾個護樓犬倒地不起,哀嚎聲一片不止。
瑰流嘴角翹起,閒庭信步來到花魁房間,輕輕敲門後不見回答,當即心生緊張,毫不客氣的推門闖入。
見女子只是靜靜坐著,心不在焉,瑰流就鬆了一口氣,說道:“和我走吧。”
女子一動不動,只是呆呆道:“你看見了嗎?”
瑰流眉頭微皺,“看見什麼?”
“樓外的血跡。”
女子低下頭,鬆開攥緊的手,沾血的銀錠因為她的體溫更顯溫熱。雙手攤起給瑰流看,她輕聲道:“今天早上,我在樓後看見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她明顯說不出話,卻一定要把手上的東西交給我,也就是這兩枚銀錠。”
瑰流語氣微冷,“然後呢?”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女子低下頭,小聲道:“她不要我救,我想抱她回來,她拼命掙扎。她傷的本就很嚴重,我怕她......”
瑰流坐下,說道:“哪怕你把她抱回來,但就憑你,能救她?你只是一個身世萍浮的苦命女子,連保護自己都是個問題。”
瑰流忽然盯住她的眼睛,“當你無能為力,當你只能袖手旁觀,但只要有惻隱之心,那便是心有善念。”
瑰流忽然站起來,走到窗邊,輕聲道:“其實人生大概如此,人這一生,我們可以目睹許多苦難,但鮮有能力去幫助。”
“六歲那年冬天,我在京城一個小巷子裡遇見個快要凍死的乞丐,我哭著求我娘救救他,我娘第一句話毫不避諱地告訴我,救不活了。可我不相信,最後我娘讓人抬他進宮,找了最好的醫師,用了最好的藥,當天晚上他醒了,還喝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我以為他被拯救了,可是第二天他就死了。”
“我娘告訴我,他的臟器全被凍壞了。那天晚上他精神飽滿的模樣,不過是迴光返照。”
“孤獨的過冬。”瑰流眼神恍惚。
“我們也許可以傾盡所有,幫助將死之人驅散寒氣,卻無法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