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她不僅褪去了神性的枷鎖,更褪去了以前的枷鎖,是一個“嶄新”的女兒。
這是秦芳最想看到的,所以那天夜裡瑰啟才特意揭開此事,喚起秦芳的記憶,其實也就相當於再讓秦芳經歷一次。
這次秦芳仍然很生氣,心裡窩著一團火。但和二十年前不一樣,這一次,她是對瑰流的生氣。
有的人即便出生起就罹難,被漆黑枷鎖牢牢限制,卻仍然心如花木,向陽而生。
否則“酆都之主,生而自知”的瑰清為何不直接飛昇,為何要在這個家庭糟心二十多年?
有的人即便出生起就可以恣意自由奔跑,卻愈發偏離給予他無限溺愛的家庭。
否則瑰流為何連一封家書都不願寫,為何連一句話都不願意捎回來。
秦芳越喜歡現在的瑰清,就越煩現在的瑰流。
蓮花洞天,百萬荷花扯連天地。在那座洞主府邸裡,蓮花冠道人煮茶待客,客人是一名素裙裹身的清冷女子。
蓮花冠道人的煮茶技術是極好的,否則也不能作為茶童侍奉在道祖身邊百年時間。見爐火純青,他起身收茶,最後將其倒入茶壺中,恭恭敬敬給女子倒上一杯。
能讓一個八境大修士,蓮花洞天之主,道祖弟子費盡全身力氣來討好的人,放眼整個人間,一雙手都能數過來。這會兒,候在蓮花冠道人身後的新任祝官驚疑不定,此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莫不是某個仙家門派八境巔峰的老祖?只是這容貌未免也太驚豔了些,定是有玄妙法門,能夠返老還童,駐容有方。
女子輕飲一口茶,紅唇輕啟,清冷道:“道家八座洞天,我昨日已全部走完。目前來看,你這蓮花洞天最為慘淡。當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比起陸沉大地的那天,現在還是很好的。”
一上來就被戳中痛處,蓮花冠道人扯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容,“所以讓太子殿下擔任春官一事迫在眉睫。”
瑰清反問道:“所以你今天請我來,是覺得我能勸動他?”
蓮花冠道人苦澀著臉,小心翼翼道:“公主殿下可是非不能,實不願?”
瑰清身體後仰,作出談判之姿,氣勢咄咄逼人,道:“上次你和你師父的誠意顯然不夠。”
“春官一職想要有實權有何難?就是太子殿下想要攬大權於一身,架空我這個洞天之主,我也絕對一聲不吭。”
蓮花冠道人忽然聲音小了很多:“但是三年十二境,貧道非不願,實不能,人族崛起萬餘年,資質驚天和根骨驚奇者無數,卻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達到三年十二境的地步。如果公主殿下願意鬆口,三年九境,貧雖不能保證,卻願意把一切都傾給太子殿下。”
瑰清冷笑道:“三年才九境,當王八爬爬?”
蓮花冠道人嘆氣一聲,自認理虧,和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的女人談破境速度,簡直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即便境界可以先擱置不談,你們蓮花洞天給出的誠意還是不夠多。”
蓮花冠道人深知她既然說出了這句話,便代表即便這個要求做不到,也還有談的餘地。
“公主殿下想要什麼?”
瑰清眯起眼,望向府邸外那座巍峨的白玉京,說道:“這座天下白玉京,全部空出來,作為他的修道之所,方圓百里設下禁制,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此外,送二十萬修士到大靖王朝京城,修築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