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誰說要帶著?這會兒就要揣走,翻臉比翻書都快。”瑰清微微俯身,修長手指掐住黑貓的脖子,將它提溜起來捧在胸前,用下顎抵了抵它的小腦袋。
瑰流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眼前這個女人還是自己妹妹嗎?那個除了酗酒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小妮子去哪了?
忽然,車廂前傳出一道幽幽聲音,“公主殿下抱著那隻貓呢?”
瑰流有些不解,嗯了一聲,問道:“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殿下別讓它竄到前面來就好。”
瑰流更加不解,追問道:“為什麼?”
安靜了片刻,聲音從前傳來,“實不相瞞,貧道怕貓。”
瑰流聞言打趣道:“沒想到堂堂仙家府邸之主竟然怕貓,這麼說和你對敵豈不是隻需要準備一隻貓就可以了?虧你還是皇宮一等一的供奉,這件事我可得和我娘好好反應一下,我娘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毛病。”
年輕道士樂呵答道:“是毛病,得改,得改。”
可在內心裡,他早就把這個太子罵了十萬八千遍,就差問候祖宗十八輩了,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問那個欽天監小孩怕不怕這隻黑貓?你問問那位大紅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怕不怕?你問問全天下真正意義上的大修士大宗師,有哪幾個不怕的?
當然,的確有一人明知而且不怕,那便是瑰清。
年輕道士遙遠皇城門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殿下,咱們出發?”
瑰流心緒飄遠,嗯了一聲。
京城街道無人,馬車一路賓士出城,這之後的車程便有些遙遠和顛簸了。
車廂四角皆放著炭盆,炭火燒的正旺,加之厚厚車簾密不透風,所以車廂比較悶熱。瑰流脫下狐裘,打算推窗透透氣,忽然停住伸出的手,轉頭問向瑰清,“冷不冷?”
依舊是清冷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想開就開便是。”
瑰流忽然注意到她懷中的黑貓有些發抖,而瑰清又將它抱緊了些。
這時候,他才發現瑰清腳邊的火炭沒有燃起來,是傭人粗心還是方才上車的時候被風吹滅了?那一刻,他有些無奈,這個小妮子,冷你倒是說啊,非要故作清高的說一句:“想開就開便是”。
瑰流將自己蓋腿羊毛氈子蓋到她腿上,在把狐裘披在她肩上的時候,他看見自家妹妹面無表情的臉龐微微動容。
可是他覺得車廂內實在悶熱,再加上一路顛簸晃盪,怕是再待一會兒都要暈厥過去。和瑰清說了一下,他就掀開簾子踩著欄杆跳到車頂,乾脆找個能夠靠著的地方坐下,寒風迎面,將一身悶熱吹散,也吹散了他心中的一些陰霾。
馬車行駛在一條積雪消融的泥濘小路,兩側大山環抱,連綿不見盡頭。
這個身穿縞素,滿身滿頭皆白的男人,雙腿盤坐,輕輕哼唱那首曲調,他的聲音悠悠揚揚,如黃鸝在桃花上婉轉輕啼,是那般的悅耳動聽,卻莫名帶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