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的人總是將最溫柔的一面留給你,會耐心細緻陪伴你,會願意聽你訴說一切。
可他轉身就變了一個人,那孤零零的背影,像是獨自走在漆黑無人處,默默承受內心的創傷與苦難。
她緩緩來到溪邊,再也忍不住,一手捂住胸口,視線模糊。
她好後悔,自己不應該那般任性放縱,應該給予更多的關懷和愛護才對。
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應如是,天下哪有那麼多的互相喜歡?春草青山,缺月梧桐,金鳳玉露,兩兩相宜,既然彼此深愛,天作之合,就應該相呴以溼,相濡以沫。
瑰流蹲在床榻前,怔怔望著金梔的蒼白睡容。伸出手,想要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卻頹然放棄,身子愈發佝僂。
滿頭白髮,像個老人。
下意識籠了籠袖子,嘴唇微動,無半點聲響發出,用心語和秋荔交流。
“把一切告訴我。”
瑰流身後,秋荔紅唇輕咬,一道聲音在他心湖響起。
“吳家舉家逃往大奉王朝,吳佩弦不知所蹤,算是公開明牌。娘娘怕您有危險,便讓奴婢和金梔來找您。奴婢和金梔登山至半途,被那武評第十二的拳師攔住了去路,他罵了一大堆侮辱您的話,揚言您若下山必然有去無回。金梔聽不慣,便衝了上去,結果不敵,被打成這副樣子。奴婢本應也難逃死手,被殿下您要拔刀相向的乞丐救下,他說金梔還有一口氣,讓我趕緊揹她上山,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於是您就見著奴婢了。”
她說完,猶豫片刻,紅了眼眶,繼續以心語道:“那拳師自劃一道天地,奴婢破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金梔捱上一拳又一拳。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無能,奴婢甘願受罰。”
瑰流面無表情,出聲道:“是應該罰你,過來。”
秋荔咬唇走去,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一旦冰冷起來,是沒有任何憐憫之心的。他對丫鬟們是很好,輕雪甚至可以管教他,桃枝甚至可以揩油他,可他同樣冷酷無情,他曾親手將一個僕役扔進水井裡,封上蓋子,七日後撈上的是一幅浮腫死屍。
他會怎麼做?扇耳光,打罵,還是更嚴酷的刑罰?無論怎麼樣,她一點都不在乎。
看見他抬起一隻手,她紅唇緊咬,閉上眼睛。明明不害怕,可她還是淚眼朦朧。
直到那隻手溫柔的放在她的頭頂,還有一道柔柔聲音響起,“罰你去換一身乾淨衣裳,洗沐一番,然後好好休息。”
她怔怔看向他。
瑰流還想再說什麼,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什麼,當即神色慌亂,連忙收回手,冷喝道:“聽見沒有?快去!”
秋荔悶悶不樂走出草廬。
這個男人連忙將王姒之推到椅子上坐好,諂媚為她揉捏肩膀,笑道:“姒之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都沒發現誒。”
他以為王姒之會生氣,畢竟剛才那副畫面不可謂不親暱,但他馬上就愣住了,因為他看見了她的淚痕和她通紅的眼眶。
他下意識就以為她被氣哭了。
可出乎意料,王姒之奶聲奶氣道:“喵,要抱抱。”
瑰流只好抱住她,驀然覺得心疼,以為她是吃醋受委屈了,於是安慰道:“姒之,你放心,我這輩子最愛你了,你就是我的全部。”
可他越這麼說,她越覺得愧疚和心疼,於是她再也忍不住,埋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女子哭時,最為牽動心腸。瑰流心疼不已,手足無措,一時半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為她擦拭眼淚。
忽然響起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