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灼熱的陽光灑在玄空身上,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半睡半醒之際,隱約聽見遠處有陣陣腳步聲,似乎越來越響。他迷迷糊糊漸有怒意:“這些盜匪真如狗皮膏藥,讓他們滾蛋,竟還不走!”便欲起身大發雷霆。
他原有意將天王寨諸匪殺的乾淨,以報大仇。可這些人足足上萬之多,一來自己根本殺之不盡,二來全都一股腦殺了,也大幹天和,有違少林慈悲之念,只得將他們盡數攆走,眼不見心不煩。
玄空揉了揉眼坐起身,目光瞟去,見山下湧上來一大批身著黑袍的人。為首一位老者,青面白鬚,有些面生。心念一動:“這些可不像是天王寨的匪人,倒像是哪個門派的。”想了想忙將面具戴在了臉上。
只見那老者一揮手,領著眾人在十餘丈外停下腳步。他眯縫這眼向前望去,見玄空穿著狼狽而怪異,衣衫上全是口子,臉上又戴了張面具,心感詫異,便朗聲問道:“前面那人,能否吐露了名號?”言語雖無禮,可語氣十分和善,不帶敵意。
玄空坐起身以腹語反問道:“你們又是何人?為何來此山中。”說話之時,隱隱有鏗鏘之聲,也不甚響亮,卻如千軍萬馬交戰一般。
那人臉色一變,心中突突直跳,想了想,才說道:“尊駕難道就是鐵佛爺?”玄空微微一怔,隨即答應道:“不錯!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那老者神色複雜,有些欣喜,又有些緊張,拱手拜道:“冠豸山紫水派,青面居士柳環子拜見鐵佛爺!”
玄空微微點頭,冠豸山柳環子的名頭他是有過耳聞,此人算是旁門左道之中的高手,在福建名氣不小。只不過他外號青面老祖,卻不是居士。又一想便明白過來:“這人把我當成鐵佛爺,當然不敢自稱老祖。只是他找上來是有何事?”
玄空朗聲問道:“柳先生有何貴幹?”柳環子聽對方口吻十分客氣,當真受寵若驚,身子微微一顫,說道:“先生二字實在不敢當,在下聽聞佛爺要重整左道,便領著本門一百二十個弟子是前來投奔的。望您收留!”
玄空頗感驚奇,心說:“我何曾說過要重整左道?”一時不知如何出言應對。那柳環子以為對方是有些遲疑,又道:“在下深知當今是大爭之世,名門正派頹萎落拓,少林傾毀,丐幫勢微,道門消極避世。亂世之中,怪象不絕,區區廖恩小丑,也敢以天王自居;二十四鬼群魔亂舞,行事狂悖,禍亂江湖;熊劍唯以大俠之名,行無為之道。眼看大宋江山風雨欲來,我等旁門左道欲儲存下來,要麼隱而不出,要麼聚而爭存。然我等血性男兒如何能忍氣吞聲苟活於世?又想當年佛爺您統御天下左道,惡人谷盛極一時,天下英雄莫敢輕視。那時是何等的威風?如今您又重整旗鼓,必能光復舊日的風光。在下思來想去,實在不甘心委身於妖人膝下,便向投奔您麾下。我紫水派上下以您為尊,供您驅使。”
這番話說的有條有理,卻讓玄空著實摸不著頭腦。他尋思:“這人從哪裡聽說我要光復惡人谷?什麼不甘心委身於妖人膝下,莫非有人逼迫他了?”既不願輕易答允,也不想拒絕,只得說道:“你說要投奔本座麾下,那可還有其他人投奔?”
柳環子面露喜色,說道:“佛爺振臂一呼,天下左道之士十有八九已趕來投奔。此時大夥都聚集在巫山腳下,只不過找不到佛爺您,便各自上山尋找。在下福至心靈,率先一步遇到您了。”
玄空更為驚詫,問道:“天下群豪來了不少?”柳環子點頭道:“只要佛爺隨我移步,到天王殿中,自然能看見大夥!”玄空暗自提防,隨柳環子向天王寨走去。
二人走在山間,玄空走在前面,柳環子躬身相隨,慢他半步。後面又跟著上百紫水派的弟子。
山路崎嶇,玄空腿腳不便,前幾日又失了鑌鐵杖,是以走的極慢。兩人一邊走一邊閒聊起來。柳環子旁敲側擊,偶爾問起鐵佛爺生平之事,顯然心中還存懷疑。玄空根據人僕的講述,一一應答妥當。
至此柳環子疑慮打消不少,言語中更加恭敬了許多。柳環子出身低賤,自幼在旁門左道中摸爬滾打,頗擅長阿諛奉承。他將玄空近來的事蹟變著花樣大肆誇讚,什麼“一招敗八大高手”,“孤身蕩滅天王寨”,“單手擒趙公子”等等,竟比說書先生講的還要動聽。
過了半個時辰,一大群人回到天王寨。只見東一攢、西一簇,人頭湧湧,漫山遍野插滿了旗幟,上千豪傑匯聚於此。待見這些人相貌各異,大多粗獷豪放,俱是旁門左道之士、三山五嶽的草寇。群雄手拿著兵刃,大呼小叫,吆五喝六,聲勢盛大。玄空目光隨意掃過,見得諸多邪道大派均在其列,什麼摩雲洞、玄火教、南海派、毒蛇谷、五仙門等等,更有許多門派,他也叫不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