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時間,一位鶴髮童顏的老道急匆匆奔出門口,正是凝一道士。但見他髮色白中又黑,面容白淨,實在看不出是個八十餘歲的老人,可見這些年保養的十分不錯。他一出來,就見自己的得意弟子扣在對方手裡,當真氣不打一處來,喝道:“老賊,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敢在凝真觀前撒野,老道我看是活膩了!”
人僕譏笑道:“凝一,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凝一道士聞言一怔,盯著人僕上下打量,只覺有些眼熟,可如何也想不起來。
人僕見他一臉茫然,又譏諷道:“你這老狗可真是健忘啊,哈哈哈!”凝一道士聽他開口老狗,閉口老狗,心中惱怒不已,提劍喝道:“老賊看劍!”說話之間長劍倏然遞出,直刺人僕胸口。
正當此時,他順著劍鋒,看見人僕胸口繡了個不大不小的“人”字,驀然間想起了什麼,驚出一身冷汗來,這劍刺到一半又收了回來。照鴻道人見師父忽然收劍,大感驚奇,問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凝一道人遲遲不答,而是盯著人僕的臉一陣思索。“啊”他大聲驚叫一聲,指著人僕顫聲問道:“你…你究竟是誰?”
人僕道:“明知故問!否則你又何須害怕?”凝一道人臉色唰的白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人僕側過身,又道:“你再瞧瞧他是誰?”凝一道人這才發覺,後面那人身材高大,穿著竟與鐵佛爺一般無二,大呼道:“不可能!不可能!鐵佛爺早就死了!”
人僕轉頭道:“主人,這狗賊怕是已經瘋了,他說你死了!”玄空怪笑三聲,蹣跚走到眾人之前,言道:“我鐵井生豈是那麼容易死的?華山千丈絕壁雖險,也只要了我一條腿、一條胳臂而已。”
凝一道人四十年前只是江湖上一個小角色,同鐵佛爺也只有過一兩句對話,根本記不得對方口音。且他先入為主,以為人僕既然是真的,鐵佛爺也必假不了。此時不禁駭然無比,儘管是十冬臘月,額頭上的汗水卻嘩嘩流淌。周圍眾弟子全都不明所以,搞不清鐵井生究竟是何許人也。
人僕點中照鴻道人的穴道,將之推到玄空身旁,然後指著凝一道:“凝一老狗,你還不束手就擒?”
凝一的求生慾望終於大過懼意,大聲喊道:“眾弟子聽令,給我擒下這兩個妖魔!”然而他可以不顧掌門性命,這些年輕弟子卻是不能,一聲令下根本無人動手。
凝一道人見勢不妙,轉身就跑。一晃之間他已躍入觀內,回頭仍瞥見人僕的身影緊隨其後。他喝道:“你別欺人太甚!”忽然轉身,倉促拍出一掌。
人僕袖袍拂擋,卸去掌力,笑道:“老狗,想不到四十年過去,你的武功還是如此低微!”
凝一道人寶劍急刺,三道劍招竟不分先後同時攻到,分擊人僕喉頭、胸前、小腹。這一招“三陽劍氣”是他的得意絕招,輕易不肯施展。
人僕見對方劍勢不俗,臉上不在譏笑,而是略帶凝重,順著劍光點出三指。第一指點空,原是刺向喉頭的一劍是虛招,第二指依舊如此。第三指,人僕伸出拇指與無名指順著劍影一按。
只見劍尖在人僕小腹前一尺之處被夾住。凝一道人雙手持劍,怎麼也捅不向前。忽然劍身傳來一股凌厲的暗勁,他只覺手心一麻,拿握不住,劍柄脫手。
凝一道人不願坐以待斃,當下又使一招“魔雲指”戳向人僕雙眼。人僕冷哼一聲,袖袍瞬間捲住對方手臂,只聽的咔嚓一聲,凝一道人手臂擰成了麻花,一臉慘色,被人僕按在身前。
這時凝真觀眾弟子見兩任掌門都已被人制住,再也忍耐不住,紛紛拔劍出手。十餘柄長劍直指人僕周身。人僕拉起凝一道人,縱身一躍,由這些人的頭頂跳了過去。
眾弟子刺了個空,忙轉身又圍上前來。玄空大喝一聲,道:“哪個敢動手?!”由腰間掏出短刀,架在了照鴻道人頸間,刀尖刺入面板半寸,一抹鮮血流淌下來。
照鴻道人嚇的面色如土,喊道:“你們退下,快退下!”一位相貌老成的弟子也道:“大家先別衝動!別衝動!”這人威望頗高,他一發言,眾弟子果然不再向前。
人僕朗聲道:“我二人此來只為找凝一老狗一人,與旁人無干,切莫一時衝動,枉自送了性命!”照鴻道人問道:“你們…你們究竟要如何?”低聲下氣,甚是委婉,不似先前那般神氣。人僕嘿嘿一笑,道:“要讓你們這些人看清凝一老狗的真面目!”
凝一道人咧著嘴反罵道:“老賊,你…。啊!”話沒說完,另一支胳膊已經被人僕掰斷。照鴻道人見自己師父如此悽慘,心中又不忍又憤恨,強忍火氣言道:“殺人不過頭點地,縱然有深仇大恨,也不必如此虐待一個老頭。”
人僕哼了一聲,不與他辯駁,而是恐嚇道:“凝一老狗,你落在我手中,可還想過活命?”凝一道人“呸”了一聲,道:“少廢話,要殺就殺!”
“哦?”人僕略感詫異,道:“想不到你倒比當年有骨氣的多啊!”四十年前,人僕親眼目睹凝一道人跪在鐵佛爺面前求饒,然而此人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苟活性命後反而更生怨恨,殺害鐵佛爺親戚家十餘口人洩憤。